更衣梳洗后的嘉宁立在赵王身边,雪肤香腮,杏眸含笑,肌肤在日光下莹润如玉,仿若少年在画中见过的那些仙子。
少年自动忽略了煞风景的赵王,骂人的话儿直接转了个弯,“是、是该多打几下,我皮糙肉厚,不怕的。”
掌柜:“……”真是不怕死啊,主子在这儿也敢看夫人看直了眼。
不待旁人罚他,少年自己先狠狠掐了把大腿,痛嘶一声,“这不是在做梦啊。”
他喃喃自语,“娘,花儿见到仙女了。”
“花儿?”嘉宁疑惑问,赵王亦望来。
掌柜忍笑,“不错,这杜公子大名杜鹃,小名花儿。不过他平日最厌恶旁人唤这两名,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刚的名字。”
说罢,掌柜又有点惋惜道:“县官夫人本是极好的人,她还在时,这杜小公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自从县官夫人离世,县官迎娶继室后,杜公子就一日不如一日,整日尽招猫逗狗了,没想到这会儿还能为了一两银子去坑蒙拐骗。”
坑蒙拐骗一点儿都不夸张,若今日在小巷中的不是赵王,那就实实在在有可怜的老实人会被讹诈。
赵王淡淡扫过少年,“杜威如何?”
杜威正是县官,掌柜左右看看,这才低声道:“杜大人自是如一,但他那位继夫人,来头不小啊。若非如此,杜小公子也不会被养成这般,”
掌柜虽久居南平,但他是赵王这边的人,且见过赵王数面,能让他说出来头不小的人,身份绝不会低。
赵王瞬间明了。
杜威想来已经被人盯上,他以前曾为赵王做过一段时间事,赵王回京后,二人联系渐淡,想来便是因此被打上了赵王的印记。
这样说来,却也没错。
本不想去寻杜威的赵王几乎瞬间有了想法,下令后,掌柜连忙遣人去做了。
少年已经解绑,被人押至赵王与嘉宁眼前。
这是一间大开的屋子,中无隔挡,窗架支着,四周敞亮,他不识得的熏香从炉中飘出,仿若仙境。
他眼中依然只有座上少女,纵然人家看也不看他,也依旧叫他激动不已。
“姑娘是、是仙子吗?”
“嗯?”嘉宁正侧眸瞧着赵王,这时才看他,想了想回,“这么说,也行。”
“那、你一定可以让我和……和娘见面吧!”少年说着激动起来,“娘说过,什么时候见到了神仙,什么时候就能再和她见面。娘还说过,神仙都长得特别好看,特别厉害。”
周围人一时沉默,原来这人这么大了,还信着这种骗小孩儿的话呢?
嘉宁问他,“我厉害吗?”
“嗯嗯。”
“可是,我方才还差点被你讹走一两银子。”
少年沉默了,神色有一瞬间奇异,说得好有道理,真是神仙的话,还能被他们堵在小巷子里吗?
“那、那总是半个神仙吧!”
嘉宁认真看着他,忽得一弯眸笑笑,没回。
这是什么意思??少年满脸雾水。
“杜鹃。”赵王忽然开口。
少年下意识反驳,“小爷我不叫杜鹃!”
他讨厌死了这个娘兮兮的名字,就因为小时候算命的说什么阳气太重地娶个阴些的名字来压,就得了这么个令人耻笑的大名儿。
赵王从善如流改口,“杜花儿。”
“……”
有心想大声怼回去,可少年抬头对上那双眼睛,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失了硬气,心中嘀咕:这人真是好吓人,明明没有一点凶狠的神情,却叫他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我与你父亲是旧友。”
少年猛地抬头,瞠目结舌,万没想到心中窝囊无用的爹还认识这等人物。
“我有几件事相问,说与不说,皆随你便。”
赵王如此问话的时候,嘉宁就做一朵安静又美丽的壁花,边喝糖水边认真看着赵王。
不仅在谢秋等人眼中赵王变了,在嘉宁眼中也是如此。她不认识以前的赵王,但嘉宁见过梦中的他,且到现在也一直认为那是种预兆。
梦中的他,对一个倔强无礼的少年绝不会有这样的好脾气和耐心。
说起来,也许应该成为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了。
杀伐无情、冷酷果断固然有别样魅力,可嘉宁更喜欢身边这样的他。
王爷肯定是在我的影响下慢慢变化的。嘉宁很是自信地想,同时再次回忆曾经的梦中还有什么内容。
她正努力出神中,身旁忽得传来一瓷器碎裂声,偏首望去,方才好好的杯盏四分五裂,杯柄那块更是几乎化为齑粉。少年瑟瑟发抖的模样似乎说明了,此事是何人所为。
嘉宁从未见过赵王这样发怒的样子,他总是沉稳从容的,万事在胸,风轻云淡。
“我……我什么都没做。”少年结结巴巴解释,“这生气,不是因为我吧?”
说话时他忍不住一直瞄那些随风飘散的粉末,哆哆嗦嗦地想,这一捏能把瓷器捏成粉,这得多大的手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