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因为,案件发展成这样,不能排除公安内部有违纪透露案情的人,那么,萧闻天是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萧闻天,也是最信任他的人。

胸有成竹,思如泉涌,笔下生辉。

凌晨五点半的时候,萧望完成了他这份系统的报告。报告介绍了全部可疑案件的基本情况,并且对每起案件的重点部分进行了标红。报告旁征博引,据理分析,最终得出了一系列的结论。

31起案件具有明确的特征和规律,总结起来,其固有特征规律有:日期、性质、手法、目标。因此,这31起案件应该串并侦查。

31起案件侵犯的个体,都是1~4岁的孩子,男女参半,且都是名望之族,有理由相信,案犯在挑选基因。

但是,并没有任何依据来推测案犯的作案动机,没有任何依据印证受害31名孩童(最大的到今年也25岁了)生存与否。

写下这句的时候,萧望的心疼了一下。他绝不愿意相信,这是31起杀人案件,但是他不得不客观、有依据地去推理分析。

报告认为,下一步,应该抛开对案犯作案动机的揣测,直接从案犯的活动范围,以及案犯的个体特征入手,进行排查。同时,应该寻找地处隐蔽的、有孩童聚集的场所,逐一排查。毕竟近几年被盗的孩子,还都很小。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生存环境,孩子是无法生存下去的。如果没有一个聚集、隐蔽的场所,孩子们早就被警察找到了。

报告认为,更为重要的是与邻近省份进行串联,寻找类似的案件。虽然打拐数据库早已建成,但是数据库毕竟对案件特征、案件发案时间等因素,没有串并的能力。这需要附近几个省精诚合作、人工排查,才能发现端倪。萧望相信,案犯如此猖獗、跨区域地作案,很有可能跨省作案。而外省的类似案件,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

这一日一夜的不眠不休,萧望虽然获取了重大突破,但是,疑团却越来越大。他只是一个实习警察,他根本没有能力继续往下探究。

父亲可以吗?他可以说服局党委,说服省厅甚至公安部吗?

萧望也并不确定。

他将这份二十几张纸的报告打印了出来,附上31起案件的调查报告,整整一大摞。然后,他默默地删除了报告的电子版,捧着一大摞材料,熄灯关门,走出了公安厅大院。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萧望家住得离省厅不远,他抱着材料快步向公安家属大院走去。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每天七点钟就会准时离家去单位,而此时已经五点半了,他需要在父亲出门前,大致地将自己的发现报告给父亲。

如果父亲支持他的看法,如果上级支持他父亲的看法,如果全体警察都可以凝心聚力,如果再有那么一点点好运气,最关键的,如果孩子们都还活着。

破案,将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第二章 亡命之徒

打翻了牛奶,哭也没用,因为宇宙间的一切力量都在处心积虑要把牛奶打翻。

——(英)毛姆

1

萧望蹑手蹑脚地打开家里的大门。

一楼黑洞洞的,窗帘外的天色已经泛白,但是并没有照亮家里的客厅。

门口整齐地放着几双鞋。爸爸的、妈妈的,还有那个臭小子的大球鞋。臭小子,穿的是45码的鞋子。他自己说得倒好,脚大,才能重心稳。

家里平静如斯。看来,时隔一年,这个臭小子终于和爸爸妈妈和好如初了。不出意外,是唐铛铛的功劳,回头得好好地谢谢她。

萧望费劲地把一大摞材料放到鞋柜上,然后开始换鞋。

二楼主卧室的门响了一下,接下来是爸爸那熟悉的下楼脚步声。

“早啊,爸。”萧望说。

萧闻天眉头紧锁,抬眼看了一下萧望,声音沙哑:“哦,才回来?”

“爸,我昨晚去找省厅的林伯伯了。”两天两夜没有休息的萧望依旧精神抖擞,“然后,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件。”

萧闻天的眉头仍没有解开,他一边急匆匆地收拾自己的公文包,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重大发现?”

“关于前天晚上,我们辖区幼儿被盗案的事情。”萧望站在萧闻天的背后。

“哦,不错。”虽然萧闻天对这个信息并没有多大兴趣,但还是勉为其难地鼓励了儿子一下。刚入警的警察,一腔热血,必须要用不停的鼓励,让他们的激情不减。

“您有空听听吗?”萧望试探道。

“今天可不行,抽时间吧。你可以先去和你们的所长汇报。”萧闻天看了看客厅的挂钟,“你小刘叔叔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小刘叔叔叫刘安平,是南安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刑警支队支队长。

“今天这么早吗?”萧望也看了一眼挂钟,有些诧异。

“嗯。”萧闻天想了想,既然萧望已经加入了警察队伍,没有向他保密的必要了,“看守所,有人越狱。”

“越狱?”萧望大吃一惊,“几个人?”

“二十几个。”萧闻天叹了口气。

“什么!”萧望瞪大了眼睛,“建国后,这么大规模的越狱事件,还是很罕见的吧!中国的监狱内控外防、互相监督、分区管理、内外有别,可以说管理机制是全世界最先进的。就连前些年发生的呼和浩特‘10·17’越狱事件,还有哈尔滨延寿县看守所越狱案件,也不过就是三四个人,二十多人那是什么概念?国际社会都会被震惊吧。”

“这事情不妥善解决,没法向党和人民交代。”萧闻天收拾好了公文包,对着客厅的穿衣镜,整理了他二级警监的警服领口,准备换鞋。即便事情紧急,但是他还是觉得很欣慰。看来儿子萧望在刑警学院四年,阅读了很多案例资料,对新中国历史上的案例,滚瓜烂熟;对我国公安工作的机制、方法、策略也是驾轻就熟。不管怎么说,虽然公安是一项实践性很强的工作,但前辈的探索和心血,依旧是现代公安工作最好的基石。

“爸,没有时间看看我的报告吗?”萧望说,“我发现的这件事情,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改时间吧。”萧闻天又看了眼挂钟。

“可是,这些婴幼儿被盗案,很蹊跷。”萧望用最快的语速说,“而且是绝对性的系列作案,从1995年就开始了,我清理了一下,光我们省,就有31名孩童被盗。如果他们都还活着的话,最大的,今年年纪比我还大。”

“凡事都有轻重缓急。”萧闻天说,“我们现在面临的,是比这拐卖儿童严重一百倍的犯罪行为。”

“我不这样认为。”萧望说,“31名孩童的背后,是31个家庭。暂不说这系列案件是不是拐卖儿童案件,就算是,我觉得拐卖儿童就是最恶劣的犯罪行为之一。他们危害了31个家庭!这些家庭,可能这数十年,依旧天天以泪洗面。此案不破,我们怎么和老百姓交代?”

虽然萧望驳斥了萧闻天的观点,但是萧闻天依旧对萧望的一身正气而感到欣慰。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儿子已经长大了,甚至比他还高出两指。但是儿子继承了妻子傅如熙的基因,虽然身体比他要瘦弱,但是逻辑思维和心思缜密都是他望尘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