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增喇嘛摆摆手,说道,“寒生施主,丹巴仁波切既然让你来保守格达活佛的预言,并赐你咒珠,必有深意,请不必推让,按照丹巴的意思办就是了。”丹增说罢详细的向寒生讲解了出谷的路线,然后带着两只神鸦飘然而去。
寒生默默地看着老喇嘛红色的僧衣渐渐的消失在淡蓝的月色里。
身怀着癔症神功,我完全可以像刘今墨那样子去闯荡江湖了,寒生转身沿着湖泊边的小路朝谷外而去。
月光下,寒生循丹增老喇嘛所指之路匆匆夜行。
湖边的松林里,刘今墨和小翠花的坟头前坐着精神萎靡不振、半醉的老祖,她后悔当时未能当机立断的追随刘今墨而去,那样的话,自己肯定会阻止他饮下毒酒的,若是刘今墨还活着,她甚至宁愿主动退出,而成就小翠花他俩。可如今却是:
相思夜,祖英独自难眠,酒尽茶凉意绵绵……青青冢,辜负了有情人,天明散尽南柯梦……
老祖放下空酒坛,正值百般相思、肝肠寸乱之际,忽闻湖边小道上有脚步声经过,醉眼惺忪的望去,匆匆行走之人的身影却是像极了寒生。
这么晚了,寒生孤身一人要去哪儿呢?老祖迷惑不解,于是慢慢站起身来,心下寻思道,可别要出什么事情啊,这孩子一点武功也不识。
想到此,老祖轻轻的提气尾随着跟了上去。
雾气越来越浓密,仅仅可以看到脚下朦朦胧胧的小路,四周蓝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瞧不见了。寒生在蜿蜒的谷间跌跌撞撞的也不知走了多久,正当感觉到完全迷路了的时候,前面的雾气竟然慢慢的消散了,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蓝宝石般绿莹莹的湖泊,水平如镜,倒映着皑皑雪山和一轮如勾的残月,清冷而静谧。
岸边上燃烧着一堆篝火,篝火旁边坐着两个人,一股烤肉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令人垂涎欲滴。
寒生走了过去,脚步声引起了那两个人的注意。
这是一老一少二人,老者面色白惨惨的,骨瘦如柴,两只眼窝深陷,瞳仁是绿莹莹的,竟然穿着一身黑西装,领前系一条白色的领带。那少年简直还是个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脸上粉嘟嘟、红扑扑的,双目如牛眼般凸起,布满了鲜红的血丝,身上则是奶白色的童西装,猩红领带,胸前上衣口袋处露出一角黑色金点的手帕。
火堆上烤着两只香喷喷的大鸟,地面上散乱着一些黑色的羽毛和肠肚之类的内脏,看上去好似丹增喇嘛肩上那种“神鸦”。
“你的,什么人?”那老者站起身来,以生硬的中国话警惕的问道。
果然是两个日本人啊,寒生注意的打量着他们,他俩的手上并没有武器,但都各自背着一只不大的帆布背囊,里面鼓鼓囊囊的。
寒生想,在江湖之上行走,万万不可首先暴露自己的底细。
“你们是游客吗?怎么走到梅里雪山最偏僻的地区来了?”寒生反问道。
老者与少年对视了一下,然后老者点点头说道:“我们的,是游客,找人的。”声音显得怪异。
“是找女人吗?”寒生面露笑容,故意试探着问道。
老者咧开嘴巴一笑,顺着寒生的话说道:“是,是姑娘,花姑娘的。”
他的口腔里乱糟糟的,竟然一颗牙齿也没有,满嘴都是粉红色参差不齐的牙床肉。
少年转动着凸起的牛眼狠狠地瞪了老者一眼,吓得那他一低头不敢再言语了。
“嗯,你的,又是什么人?深夜来到湖边干什么?”少年站起来打量着寒生道,语气颇为老成持重。
这孩子细小的两排牙齿倒是十分的整齐,像沈才华的那样。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是出来找牛的,家里的牛走失了。”寒生编了个谎话。
“找牛?”那少年狐疑道,凸起的眼睛盯住寒生,鼻子不停地翕动着,然后似乎十分肯定的说,“嗯,是尸的味道。”
那老者闻言脸色一变,迅速的从背囊里抽出一把生锈的半截子武士大战刀,长长的把子,刀口不仅卷了刃而且满是豁牙。他“嗖”的一下跳到了寒生的面前,深陷在眼窝里的绿豆般的小眼睛恶狠狠地直视着寒生,口中问那孩子道:“师兄,什么尸的他是?”
少年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中原的尸变复杂的很,听说有十八变,尤其以女人的变化最大。”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老者背出了一句中原的成语,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男尸的。”少年又瞪了老者一眼。
老者惨白的脸上一红,随即双手舞动着半截武士战刀,对着寒生高声喝道:“你的,什么尸?我的,镰仓相州五郎入道观世正宗妖刀,你的说话!”
寒生曾听刘今墨说过,杀人越多的战刀越是能够辟邪,有些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专门设法收集到日本军队的旧战刀,悬挂在卧室内,这样冤魂厉鬼都不敢前来,尤其是那些砍人无数卷刃崩口血渍锈痕的日本大战刀,夜深人静时居然会发出轻微的啸音。
“挂在睡房里?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寒生当时不解的问道。
刘今墨曾详细的解释了,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一般哪个没做过坏事?因夜间惧怕有冤魂前来,所以经常通宵失眠达旦,后来有高人指点以战刀辟邪,试想什么刀杀人最多?当然是日本侵华时使用的武士战刀了,没杀过人的刀就一点辟邪作用也没有,后来京城里掀起了一股日本旧战刀收藏热,价格也越炒越高了。
寒生望着老者手中的这把古老的半截子战刀,心想,这刀一定是杀人如麻,饮血无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