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友’为‘反’字出头,天下百姓恐要造反了。
崇祯忙改口说是天干地支的‘酉’字,测问当今皇上命运如何。
那先生失色道,皇上是天下之尊,‘酉’乃‘尊’字去头尾,命不久矣。
崇祯帝从此一蹶不振,最后景山自缢身亡,应了测字先生的话。”
一清问道:“那测字先生就是宋献策?”
“正是。”王掌柜点点头,又饮下了一杯酒。
一清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唉,可惜我们不但人生的丑,却又没有什么本领,拿我来说,至今仍是一个火葬场里的烧尸工。”
王掌柜微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你身上尸气很重,果然是一个经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人,你我真是有缘啊,等一下,我再介绍一个朋友与你认识。”
一清刚想询问是一个什么样的朋友,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喜神打店啦……”月光下有人高声吆喝道。
店外走进一个人来,身着黑色长衫,腰上系着黑腰带,头戴青布帽,足蹬着一双草鞋,一手持小阴锣,一手握着一只摄魂铃。
“王掌柜,总算是赶到天门客栈了。”那人说话阴里阴气,直刺耳鼓。
王掌柜嘿嘿一笑,说道:“莫师傅,今天赶来了几具?”
“四具,是车祸,两男两女。”那赶尸匠莫师傅言道。
一清仔细的打量着这位莫师傅,这是一个四十左右岁的黑皮瘦高男人,长身如茅,上肢却很短,小小的手掌像婴儿般大小,十指干枯如树枝,两颧尖削歪斜,卷窍兜上,眉色黄淡散乱低下,双耳贴脑,马眼露白,小鼻子小嘴巴,两排细小的黄牙,总之,奇丑无比。
莫师傅也在打量着一清,随即哈哈笑将起来,“有缘啊,有缘。”他说道。
王掌柜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莫师傅,出身湘西赶尸世家,这位是一清,江西来的烧尸工,一起来喝酒。”
“我先让它们住下。”莫师傅一摇摄魂铃,那铃并无声音发出,但门外却走进来了四具身裹着黑色尸衣、头戴高筒毡帽,脸上贴着黄纸的尸体,它们无声无息默默地站在了两扇大门的门背后,看不见长相与年龄,也分辨不出来男女。
“咦,怎么听不到铃音呢?”一清诧异道。
“只有死尸才能听到,活人是听不见的,按科学上的说法,这摄魂铃的频率很低,叫什么,次声波。”王掌柜笑道。
“好重的尸气。”莫师傅朝着一清,鼻子嗅了嗅,说道。
一清尴尬的笑笑,说道:“我在火葬场里工作了十多年,烧了几千具尸体。”
“不是,”莫师傅的鼻子贴近了一清的前胸,吸了吸,接着道,“有股活尸的气息,淡淡的香气。”
一清心中一凛,心道,这莫师傅果然厉害,竟能嗅出明月的气味儿。那明月是自己烧尸这么多年来,遇见长的最漂亮的女尸,可惜自己与她一进一出,在一个身体里却是总也碰不到面,唉。
“一清,何事叹息?”王掌柜关切地问道。
一清摇摇头,站起身来,说道:“我去西屋里看看他们吃完了没有。”
王掌柜说道:“不必去了,他们都已经放倒了。”
一清望着王掌柜,不明白他的话。
“他们饮了我的尸涎酒,早都醉倒了。”王掌柜笑着说。
“尸涎酒?”一清不解道。
“就是在死尸的嘴巴里刮下来的口涎粘液,无色无味,上好的蒙汗药呢。”莫师傅解释道。
一清一惊,急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放心,太阳一出来,尸涎自解,我只是不想他们见到莫师傅和那些尸体,另外,我还想同你谈一谈。”王掌柜说道。
“谈什么?”一清听寒生他们并无碍,遂放下心来。
“你就别走了,我的店里一直缺少个伙计,我们一起干吧,将来我死了,这个店就是你的了,当一个烧尸工有什么意思?”王掌柜说道。
“是啊,我们一起干,将来还可以共同做些大事呢……”莫师傅在一旁劝慰道。
王掌柜忙以眼色制止莫师傅继续说下去,然后转过脸来探询一清的态度。
这时,西屋里传来“啪啦”一声响,一清站起,来到了西屋,所有人都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大通铺上,只有婴儿沈才华坐在了地上,那响动就是他从床上摔下来的声音。
一清抱起沈才华,回到了柜台后的桌子前。
“是他掉到了地上。”一清说道。
“妈妈。”沈才华小声叫着。
“什么?”一清望着婴儿道。
“妈妈。”沈才华又轻声叫道。
大门门板的背后,有一具尸体闻言,身子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