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上,守城将士已经红了眼,什么守城守国都抛在脑后了,现在只知道两件事,不能让敌人上来,不想死。
看见内城门的北戎人,就像看见只着最后一层纱的脱衣舞女,露出的是最原始的疯狂。
三天了,快撑不下去了。
城墙上倒了一个又有一个,翁植始终站在那里。
裨将胸口泉眼一样汩汩出血,断了一条手臂,吊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着爬上了西城门楼,被人架到翁植跟前,跟翁植说:“方吉同开门出逃,北门,破……”
话音刚落,他悄无声息的低下了头,头盔遮住了半张脸。
顷刻之间,城门传出震天哭喊。
翁植身边的另一个裨将吐了口沾着血的唾沫,咬牙道:“将军,属下护将军出城。”
他身边的裨将都是跟他多年的,从家兵到裨将,在一起的时间,比妻儿老小都要多。
翁植双手颤抖,举起了手里的长剑,鼻息喷出的哈气袅袅消散。
“我翁家三代从军护国,无一贪生怕死之辈,末将翁植,镇守凉州十七年,愿为国捐躯,死而后已!誓与凉州共存亡!”
裨将一把按住了翁植的肩膀,又放开,焦急说道:“将军!将军快走吧,现在留下只能送死,想想夫人跟小公子啊将军,属下求您,将军!方吉同临阵脱逃放贼人入城,现在已经全都完了!”
翁植手背上青筋暴起,转头对裨将说:“你立刻带人疏散百姓后撤,回京之后,勿轻举妄动。”
说罢,他没再理会裨将的劝阻,举剑下楼,领近兵护卫冲入城中。
时进在听见裨将说方吉同开城门时,就惊住了,没等话说完,就飞身下楼,恨不得两步冲到柯蓝身边,下了城,拽住一匹马就往医帐处赶。
可眼下战乱起来,医帐早就空了,军医们都在四处奔走给受伤的将士们处理伤口,医帐里只有一个药童,听说北戎打进来,已经吓呆了。
时进赤目,问他:“柯先生呢?”
药童连连摇头,一说话就是哭音,“我不知道啊。”
时进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一刻也不敢停留,骑马又往城墙边冲,是了,北戎没进来之前,城墙出伤兵最多,她一时慌神,倒忘了这个。
只恐柯蓝在她耽误的这一会儿出事,时进狠狠甩鞭,策马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