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必刚刚她和凤樟的话已经都被这青年听到。
既然都已经被人听到,她自然要好好解释,面对叫人以为自己不守妇道,尚在闺中就敢嚷嚷着嫁给谁。
她想要嫁给清平郡王,自然是为了安稳幸福地过日子。
不过显然这样诚实的话不那么光明磊落,因此她想了想,扫过了魂不守舍地看着自己的凤樟,便笑了笑问道,“我为什么不想嫁给郡王?郡王的清名冠绝京都,若是他还活着,以我的身份,自然是不能攀附郡王。可如今郡王为国捐躯,众人都不愿嫁给他,我才有了能够嫁给郡王的机会。虽然要为郡王守节,不过我却已经满心欢喜。”
做一个皇家寡妇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必和其他王府后宅似的与那么多的侧妃姬妾庶子们争宠,也不必时时担心自己会失宠,被其他的美人踩在脚下,还有安安稳稳的皇家王妃的尊荣与好日子,这有什么不好?
唐菀重活一世都觉得自己上一世太傻了,前半生为了唐家的人熬坏了自己的身体,因此才不到四十岁就重病在身,连她儿子娶媳妇都没有看到就撒手人寰。
如果这一世再嫁给清平郡王,她一定好好保重自己,努力熬成王太妃,看着清平王府再次兴盛,延续郡王留下的那赫赫威名。
因此,唐菀这些话诚恳无比。
那有着一双狭长凤眸的青年却看着她嘴角露出的浅浅的,真心欢喜的笑意,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起嫁给清平郡王的时候,她的目光温柔欢喜,脸上带着光彩。望着她的眼睛,他竟一时失了神。
他皱了皱眉,许久之后对唐菀说道,“愚蠢。”
唐菀却只是笑了笑。
“世人眼中的愚蠢,于我来说却是欢喜。而且,这与大人又有什么相干呢?”就算她很愚蠢,也不需要旁人来点评她。
她只是觉得累了。
她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青年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因她的话格外为难,格外费解,又仿佛有些动容,慢慢地说道,“你从未见过清平郡王,并不了解他。”
他似乎想要说服唐菀的样子,似乎想叫她改主意,那一刻看见唐菀脸色苍白病弱,美貌的面容黯然褪色,然而提到清平郡王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睛却闪过如晨星一般的光彩,他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而是莫名地站在那里等着唐菀的答案。
“我的确从未见过清平郡王。”
那青年短促地皱了皱眉,眉宇之间闪过一抹失望。
“可是我却知道他许多事。知道他十四岁投身军伍,十五岁打了第一场胜仗,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独自掌管精锐的前锋营,每一次打仗,他都策马在前。我还知道他很孝顺,对抚养自己长大的太后事事关心。他也很正直,先帝想要废了如今的陛下的储位的时候,他年纪尚小,却已经敢于在先帝的面前忠言逆耳,训斥乱政的贵妃,为陛下守住了储位。”
这些都是太后当初告诉她的,那个时候太后用怀念伤感的语气对唐菀说着清平郡王的一切,唐菀就安静地听着。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时候不过是静静地听着,可是重活一世,那些关于清平郡王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这样的人,我为什么不去仰慕?难道要仰慕我身边这位殿下反口覆舌,背信弃义么?”唐菀柔和地问道。
她面前那个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却依旧面不改色的俊美青年,此刻冷峻的面容都散去几分,看着她似乎僵住了。
“菀菀,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清平郡王的事?”
凤樟也瞠目结舌,之后心里不知怎么,格外刺痛,扎心的感觉叫他透不过气。
不久之前唐菀还是他的未婚妻子。
可是看她对清平郡王的熟稔程度,这显然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对清平郡王这么了解。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他退婚之前,在她还是他的未婚妻子的时候,唐菀就已经深深地仰慕着清平郡王,仰慕着另一个男人。
那他算什么?
他成什么了?
凤樟到底年轻气盛,此刻在唐菀抬头对他勾起了浅浅的笑容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他觉得自己的头上有些发绿。
“你说呢?”唐菀对觉得凤樟的样子有些可笑。
难道他抛弃了她,还指望她对他一往情深不成?
她虽然懦弱无能,却从不下贱。
唐菀有些想要建议凤樟好好去照照镜子。
她自然也不担心自己的这一席话日后被凤樟传到长平侯夫人的耳朵里,叫长平侯夫人知道她对自己被陷害代替唐萱参选清平郡王妃的遴选乐见其成,因此会从中作梗,叫她不能进宫去。
毕竟唐菀太知道长平侯夫人的为人,她心性多疑又自以为是,只会以为这是唐菀不想嫁给清平郡王因此在说反话。更何况长平侯夫人已经在遴选名单上动过一次手脚,她再也没法子再动第二次,叫唐菀的名字从名单上被抹掉。
她也不敢阻拦唐菀进宫。
如果唐菀不进宫,那如今正在为清平郡王伤心的太后只会以为唐家失信,到时候迁怒的也是整个唐家,而不是唐菀一个人。
因此唐菀看着凤樟此刻失魂落魄,又恍惚地看着自己,觉得他的样子格外有趣。
凤樟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似的,一开始还能在她的面前哭诉自己所谓的不得已,可是此刻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看见他这样被打击得恍恍惚惚,唐菀觉得这勉强也算是自己贫瘠的养病生活中的一点乐趣了。
“你曾经和他定亲?定了亲的女子还另有所爱,仰慕清平郡王?”俊美的青年看见唐菀看向凤樟的平淡,不由想到她刚刚提到清平郡王时明亮的眼睛。那样明亮璀璨的眼睛,仿佛提到了清平郡王的时候,这个苍白惨淡的小姑娘整个人都变得充满了光彩一般。
他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颈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又有些被冒犯的不悦,又仿佛在努力压制什么,声音也冷了下来说道,“不守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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