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猛点头,陈端礼说:“你学番语也有些时日,你翻看闍婆国那页,将货物名称用笔记下。”
“好的,爹。”陈郁轻轻搬来张椅子,坐在父亲身旁,他低头看账本,小心翼翼的翻动书页,找到他需要的那一页。
陈端礼的寝室,若非允许,再贴身的仆从都不许擅自进入,父子俩专心致志于手头的事。奚氏见他们忙碌的模样,把头轻摇了摇,她端起已经凉掉的那盘饭菜,走至门外,唤奴婢端走,重新吩咐厨房再做一份,不,做两份。
等夫君觉得腹中饥饿,想进食,估计已经是深夜了,做为夜宵,也给小郁准备一份。
夜已深,房中烛火如昼,安静得只有写的声音,奚氏坐在一旁读阅手中的书卷,时而抬头看视他们父子,想让他们早些休息,又怕耽误他们事情。
奚氏放下书,过去帮忙研墨,她见窗外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她没出声,她认得出来,那是陈繁。
陈繁本是想跟父亲说点什么,却见到弟弟和父亲在房中相伴,两人一起算账的温馨情景。他先前因为官船账本的事,与父亲已有过一次争执,这次这么晚过来,也还是因为这件事让他烦心。
陈繁认为宗室间的事情,外人不该插手,他们陈家也没有义务去帮忙,这帮跋扈内斗的宗子,就是打得你死我活,又与他们家何干。
灯影下,房中的少年有些犯困,他揉着眼睛,他的父亲让他回去睡觉,他不肯,他说那父亲也该去睡下。
奚氏微微笑了,劝说都早些休息,快二更天了。
陈端礼仍在忙,案上的账本只剩几页还没计算,他需尽快完成他负责的事,免得夜长梦多。
不知不觉,更声已经敲过,陈郁趴桌睡去,肩上披着父亲的外袍。
陈端礼合上账本,将它锁入箱中,他站起身,往窗外望去,望见院中树下的一个人,他的大儿子在外头站了许久,却一直没进来。
他应该还在懊恼。
说来长子的性情与他最相似,有时候非常固执。
陈端礼推门出去,决定和长子谈谈,树下的陈繁听声,朝父亲望去。月光下,父子俩站在树下,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体格也很相似。
陈端礼言语很平静:“我约略算过,去年官船获利的钱,本能支付宗子四个月的月钱,却有十分之七,入了宗正司官吏和干办的腰包。”他看到儿子似乎惊诧地抬了下头,确实,不曾去关注,便感受不到宗正司的贪污舞弊有多严重。
“官船的收入只要不被贪污,能帮泉地减轻负担,漕司和府库也不用年年因供养宗子而捉襟见肘,百姓也不用因此承担繁重的税赋。”陈端礼便是因此,而决定协助倒宗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