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由晟想三溪先生毕竟是教了他一年的书,批过他无数的文章,也许从中窥见他心里深藏的戾气,他从容道:学生必不会做出辱没师门之事。
恭敬行过拜礼,赵由晟起身。
三溪先生没再说什么,放由他离去,他清楚这个学生难以驾驭,而自己对他的言传身教,影响也十分微弱。无疑他很聪明,但他不尊圣贤,不信道义,似乎只遵自个的法则,这样的人最是难测。
赵由晟的行囊不少,钱伍和钱六各挑一担,吴杵牵马,赵由晟骑马,主仆四人出行。赵由晟在门口和同学相辞,在书院一年时光,他交好的也只有俞恩泰。
俞恩泰将赵由晟送至道口,说他明年也不来溪花了,打算游学泉城,日后相见,莫相忘。
“俞兄若是到泉城,记得来找我。”
“可是说好了,赵兄。不是我俞恩泰多心,就怕赵兄回去后,不消几日就把我给抛脑后去了。”
“不会。”
俞恩泰用力挥挥手,睡在同间屋里一年,到分别时,他仍觉得赵由晟是个谜般的人。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喜怒不形于色,而且明明看似很亲和,却又疏远,也不知得是什么事什么人才能钻进他的心里。
县城里,赵父即将卸任,忙于交代一些公事,见儿子从溪花书院回来,也不过是打个照面。赵由晟来宁县一年,赵父管教儿子的次数十分有限,他安心将儿子交由三溪先生教导,并认为儿子已经是个勤学、正直的好青年,然而哪怕三溪先生这般耿直,有些话也不好跟他明说。
赵由晟在县城无事,时而去找章义,他前去拜访,都是请教章义剑术。以一件武器而言,在战场上拼杀,剑自然不如刀耐用,但单打独斗的话,剑有剑的长处。
正好两人都悠闲,章义便专程陪赵由晟切磋,几轮较量下来,章义就瞧出不对劲,赵由晟的剑法凌厉,招招直奔要害部位,他一介书生,居然充满杀气。有回,两人寻得一处荒废、开阔的宅院里比试,过程激烈,惊险,保留几分实力的章义,反应稍有迟钝,赵由晟的剑刃立马就要刺向他的喉咙,章义惊慌失色,大呼打掉剑,纵是他也吓出一身冷汗。
“郎君跟小的学剑,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事后,章义很认真询问赵由晟。不说这位小官人剑法进步神速,明显刻苦练习过,就是他那一招招的狠厉劲,也让人不免惊讶,疑惑。
“并无。”
赵由晟坐地,剑身搁膝,解开束袖的襻膊,他显然没说实话。
“小的也曾上阵杀敌,经历过生死,适才郎君执剑刺喉那神色,就似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