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盛抬起手,手掌向外,张嘴刚要说话,挨得赵由晟一记凌厉眼神,旋即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心中大骇。
没人知道,死而复生的人该是怎样的,然而却真得不再是人了。
赵由晟没有遇到任何拦阻,从陈景盛身边走过,他逐渐挨近银杏树,这时,慕远夷喊道:“赵由晟,他就要死了!”
赵由晟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仿佛大梦初醒那般,他转过头,神情令人难忘,陈景盛从没见过这样的表情,如此的痛苦,如此的隐忍,饱受折磨。
虽然深渊般的眸子里,什么也没能折射出来,没有一丝情感逃脱。
他还是在向前走,并且最终屈膝在席上,他大力抓住陈郁的双臂,他使上力道,手臂绷直,如此暴戾,却在看清陈郁的模样,缓缓松开了,仿佛那一刻所有的恨意都已消散。
“阿剩。”陈郁的双唇嗫动,声音细弱如蚊,他用最后一丝神志去看他。
赵由晟的喉头滑动,他哑音叫道:“不许死!”
这一声,包含着诸多情感,是恨是怨是爱是恋,交织在一起,难以去分辨。
“陈郁,你不许死。”再一声,咬牙切齿般。
赵由晟扣住陈郁的一只手,一团淡淡的光从他手上浮起,陈郁苍老干瘦的手指,在渐渐起变化。此时,陈景盛已经能动弹身子,可却是看得目瞪口呆。
“让他走吧。”慕远夷上前想制止,他突然怔住了。
赵由晟的脸上有道泪,神情悲恸至极,更因为陈郁正像少年般躺在赵由晟的臂弯里。
一头黑色的长发,姣好的容颜,回到了他十八岁的年景,那是赵由晟记忆里的陈郁。
陈郁双眼紧闭,他的生命已逝去,这瞬间的青春年少,如昙花一现。
银杏叶片片如蝶飞落,枝头空荡,秋风回鸣,凄怨哀绝。
赵由晟抱起陈郁的身体,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动作竟是异乎寻常的温柔,他缓缓仰头,望向那棵熟悉的银杏树,耳边仿佛听到了孩童们郎朗的读书声。
陈郁披落在赵由晟手臂的长发丝,以很快的速度变得雪白,同时,青春丰貌的脸颊瞬间凹陷,颓败,这是岁月的痕迹,也是死亡的不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