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陈止一旦整合了代郡,那就进可攻、退可守,对大将军的计划尤为不利,如今大将军是靠着和边疆部族的联系,以及朝中几位大臣的帮扶,才能在两州深深扎根,两州之地就是大将军的根本,只能一步一步彻底吸纳,这代郡怎么说,都快要被完全整合进两州体系了,哪里能让他在这里鸠占鹊巢?就算不将他降服、收服,也不能放任他这般行事!”
尽管想着这些,但吴阶表面上还是笑着,还随着周围人的议论,轻轻点头,似乎很是赞赏唐太公的举动。
倒是陈止闻言,心中一动,随即又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这些世家之人,掌握着人口和物力,他们愿意帮助,但不可能是将人口让出来,更不会平白提供助力,所有的付出,都是期待收获的,付出了金银钱财,希望得到的就不是钱货了,而是政、治权利,是特权和默许。”
看着这满屋衣冠楚楚之人,陈止却不认为这群人,能够决定代郡的安危。
“所谓人力,也不是送出,更像是借出来的,人身依附不变,没有自己的意志,在政府的法统上,只要张口一句命令,被借来的人就能调走,说不定这些人学了技术、得了知识,转脸就被唐家要回去,成了替他们培养人才,不过只要派遣一部分人来,里面那些没有家室拖累的,就可以借此机会加以笼络,但这个时代受教育的人太少,没有恩义、名义,就不能名正言顺,终究不能放心,名实之争,可是贯穿了历史长河!”
尽管有着种种弊病,但既然对方放出了好意、善意,陈止总不能当众往外推,更何况被临时借调过来的民力,一样可以从事技术含量低的工作,总有安排的办法,又可以尝试一下,看看世家的忍耐底线在什么程度,如果底线很低,说不定也能寻找到一个和平共存的合作之道。
“不过这种侵犯对方底线的合作,隐患很大,稍微有外力介入,就有可能带来背叛,”陈止心里想着,表面却笑着感谢唐太公的许诺,随后看了一眼边上满脸笑容的吴阶,“妥协和侵犯底线,勉强共存的局面,终究比不上共赢合作,来的稳妥,但我要尽快提升势力力量,和世家的本质有着冲突,除非是自己的血脉家族、附庸家族,否则根本做不到和其他世家共赢,所以打破局面,塑造新的形势,可行性反而更大。”
陈止想着,而唐太公也在思虑,其他两位长者,同样转着念头,而那吴阶更是有着小算盘,乃至连拓跋郁律亦从这番对话中,生出了种种想法。
只不过,表面上看起来,众人还是在热切的交谈着,气氛相当的和谐、融洽。
这一幕,不光落到了众多士人的眼中,也被跟随他们过来的仆从们发现了,对于这些仆从们而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陈止等人,是毫无疑问的大人物了——
厅堂角落,是仆从相随之处,书童陈物与几位青衣仆从列席,也有两名鲜卑人站在这里。
毕竟是整整一层三楼,都被拿出来招待了,而世家之人讲究排场,就算是那些家道中落的,也得咬牙维持着一副架子,这外出赴宴,带着仆从、书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不过,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仆从,都被安排到了其他地方,但凡能入得此厅的,都是比较重要人物的仆从,陈物理所当然的身在其中。
很快,他们更是注意到,这些大人物们交谈的时候,其实都是围绕着陈止来进行的。
“几位太公也好,那位大将军的亲信也罢,还是连匈奴人都能击败的鲜卑将领,都对西太守这般客气。”
“不得了,不得了!这位太守的背景,真是厉害。”
“岂止是背景厉害,真正让人害怕的,是他的才能啊!”
“对,这两位兄弟肯定知道,他们可是跟随拓跋将军,一起按着陈太守的计谋,击败了匈奴人啊!”
说着说着,几个仆从的话题转移到了那两名鲜卑人的身上,但后者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为人仆从的大部分都善于察言观色,见二人不想多说,他们又果断的转移了话题,将这话落到了陈物的身上。
这些人都知道陈物乃是陈止的书童,而且很受陈止重视,刚才也隐隐在恭维陈物。
陈物小小年纪,但追随陈止一年多,这些早就经历过了,不至于忘乎所以,但依旧心情舒畅,尤其是看着那几位比之彭城几老,还威严几分的长者,在陈止身边谈笑风生,心中更是感慨异常,有种恍若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