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纲听了董续的话,不由对陈止笑道:“陈兄,你当初在那王府晚宴中,乃是当场作文,论这一手,怕是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你倒是说说,这个孙特的文章,到底是不是这几天之内写出来的?”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也都留意起来,连董续、高疆等人都侧耳倾听。
陈止见了众人表情,知道不好敷衍,先说了一句:“我说过很多次了,《六国论》并非当场所作,我亦没有这般能耐。”
“好,好,我们相信。”刘纲笑嘻嘻的说着,那表情分明是半点都不信。
陈止无奈的摇摇头,跟着才道:“至于孙特的这篇文章,理应不是最近写成的,里面有两个句子提到了一年多以前的事例,其介词却表现出近似之意,所以这篇文章,其雏形至少不是这几日才写就的。”
陈止的解释并不复杂,众人都听的明白。
高疆眉头一皱,有些不解的道:“其实我也能想通里面的道理,这文章堪称上佳,短短三天,怎么可能写得出来,而且其中笔锋老道之处,怕还有守拙书院的师长指点吧。”
马选点头说道:“这种情况是难免的,孙特他们今天过来,代表的乃是书院,那书院长者岂能不重视?根本无须从细节处分析,就可看出。”
他们当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刘纲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就有些不解的说道:“咱们能想通这点,院中都是书院学子,见多识广,没理由看不出来,怎么一个个却不见半点疑惑。”
“他们不是没有疑惑,而是没有必要疑惑,”陈止笑着回答,同样朝着窗外看了过去,“对这些人而言,此事真假并不重要,他们本来也不是真心过来看品评的,只是想知道结果罢了,现在被气氛感染,觉得事情新奇,就当成是一桩逸闻,想要一探究竟,对他们而言,孙特说的是真是假,根本就不重要,也不会有人深究,更没有深究的理由。”
这番话让众人陷入沉思。
“我有一事不明。”忽然,陆映却开口了,“先前的一番布置,让这太乐署中气氛不同,肃穆许多,其实已经足够,为何还要让陶兄询问那孙特这些呢?品评的乃是文章,孙特生平,众人也多有知之,岂非多此一举?”
陈止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着窗外,说道:“陆兄,你再看下去,差不多就能明白了,品评书院高低,只是今日的一个环节,我说过要根治书院争执的乱局,单纯品评高低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转变观念。”
“什么观念?”刘纲好奇起来。
陈止笑而不语,而此时那窗外,则进行到了新的环节,在一番问答过后,陶涯将孙特的形象突出出来,在陶涯的口中,这孙特赫然成了一位品学兼优、孝敬尊长的有为青年,连孙特自己都不由挺起胸膛,觉得自身的形象高大了几分。
随后,五位大家就都得了孙特的文章,开始品评。
让在场众人意外的事,刚才朗读文章的时候,这太乐署还配了专门的书吏在旁边听写,那边念完,这边也抄写完毕,成了四篇,加上孙特带来的那篇文章,正好五篇,五位大家人手一篇。
孙特的本篇,被交给了王衍,毕竟是资历最老的。
随后,在陶涯的引领下,五位大家开始品评,首先说好的,说文章的结构,说遣词造句,然后又说了不足之处,说了改正之法。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的介绍起了作用,那孙特为了附和陶涯总结的“谦逊好学”这个特性,在面对不足的时候,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性急,反而是低头受教,表示改正。
当然,这也有面对几位大家,他不敢太过放肆的原因。
只是这样的行为,多多少少让旁人对他生出了改观和好感,引得院中不少人窃窃私语,评价颇高。
这些议论声传入了卢阡的耳中,顿时让这位南山书院的佼佼者眉头皱起,暗暗握紧拳头。
“我可不能让这孙特比下去了……”想着想着,他的目光落到了陶涯的身上,想着刚才情景,料到自己也会被询问写文章的情形,不由盘算起来,“等会问我的时候,我当如此这般的回答……”
渐渐的,他投入到了编造写文环境的思绪中,连本来担心的事,以及答应了徐府的事,都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