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他盯着自己的身体看了一会,忽然发出低低的笑声,他转身掀起帘幕的一角,朝外露出了小半张脸,对布尔西科说:“为我点烟。”

在昏黄的光线之中,他冷漠的脸,美丽的五官,独特的气质,混合在了一切,形成了一种势不可挡的压迫感,布尔西科为那种独一无二的美丽所震撼,他半跪下来,为他点燃了一只烟。

时佩璞拿起烟,深深吸了一口,他被呛了一下,眼泪几乎要流了出来。

“cut——!”许安喊了一声,他快步走向顾阳,说:“等等,在刚刚的地方,多停留一会,还有,不要哭,不要哭得……那么明显。”

“我知道了。”顾阳说,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又很快就平静下来。

“a——!”

随着一声开拍,许安仔细地调整着镜头,他望着显示器里展现出来的画面,那是个青年,他长发如织,雌雄莫辨,他掀起一部分帘幕,露出了脸与脖颈。

那张小巧的脸,在显示器里被不断的放大,许安看着那双眼睛,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那双眼睛的幽深和冷漠,在镜头里被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顾阳以幽深的目光望着布尔西科,他眼里表达的东西,是那个男人不能理解的,就好像他明明有着喉结,却能装成大家都一致认可的女人,这是不是很可笑,很荒谬呢。

“做个绅士。”他轻声说:“为我点烟。”

布特恩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双手捧着打火机,为他点燃一只香烟,顾阳拿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呼出了白气,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睛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深,谁知道是为什么呢,那种悲伤,从屏幕里直白地冲撞从来,狠狠撞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时佩璞呼出了一口烟雾,他昂着头,凝视着剧团的上空,隔壁的房间里,还有人唱着他刚刚演唱的《梁祝》,本是女儿身,何为男儿郎,本是男儿郎,何为女娇娥。

也许我,应该是个女人。

也许我,本来就是时小姐。

他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松开了那道白色的帘幕,在帘幕之后,布尔西科看不到的地方,他褪下衣袍,身躯健美,肌肉线条流畅,是个实打实的男子。

“也许……是的。”顾阳轻轻地说,他的手指漫无目的地划过了镜子,镜子中倒映出的,就是那样一张美丽冷漠的脸,说是女子,也毫不惊讶。

“是的。”许安说,他盯着顾阳看了很久:“结束了,暂时。”

在这个声音被接收到的时候,青年一时间恍惚了起来,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慢慢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身体里的那一位美人,也随之垂下了眼睛。

那种寒冷的,黑暗的感觉,暂时从他的身体中离去了,他重新感到了光,温暖,他暂时地脱离了角色,可是他依然能够,听到另一个声音。

他还在。

他在和他说话。

时佩璞望着场外的布特恩,忽然微微笑了起来。

他问顾阳:“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顾阳没回答他。

他又问:“你们希望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该是时先生,还是时小姐?”

“你知道吗?”

顾阳没有说话,身体越发的颤栗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他睁眼,对许安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第69章 涅槃

顾阳回到酒店房间以后,把整个人都蒙进了被子里。

他的心跳很快,头上满是冷汗,耳朵里只有嗡嗡声和心跳声在不断作响。整个人都像是在水里洗过一遍一样狼狈。

其实在拍戏的时候,他经常陷入这种状况,特别是在和角色融为一体之后,角色会影响他,让他忘记自己,从而深深压抑。当时,在饰演《无人知晓》里的阿明时,就有这种忘记了他自己是谁的情况。

不过,现在的状态又有所不同,阿明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在和他争夺身体主权的战役中,顾阳能占领上风,可如果说阿明只是个脆弱敏感的小东西,时佩璞就是那种充满了神秘与诱惑,无与伦比的美人,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你,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带入泥潭。

时佩璞,蝴蝶君,传奇间谍,绝代名伶。

这样的人,是很难受到管束的,他本身就是擅长情绪控制的高手。可顾阳没有办法,也不能把他从他的身体里拿开,因为这也势必会影响到他的表演,他不但不能和他分开,还要把他抱得更紧一些,融进血肉里。

可这样,就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心情,性格。这很正常,是公平的交易。

顾阳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显示最多的那个名字上摩挲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他闭上眼,伴随着耳边的叹息,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拍摄,不能说很顺利。

许安是个特别严苛的人,一旦有演员的表现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就会反复地纠错,让镜头一次次地重来。不说别的,顾阳最多的情况下,一个镜头拍了二十遍。

为了电影的精彩,这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可是许安并不满意,他似乎,似乎总在思考一些事,尤其是在看顾阳的时候。

顾阳的演技,那是一路都没怎么受过质疑的,他就是那种出名的“我知道他有点细节瑕疵可这他妈完全不是问题”。他最为人所赞颂的地方,就在于角色的还原度,没错,顾阳一出场,大家都会被他说服,觉得这个角色,就该是这样。

可许安不满意。

现在的进度,已经拍到了时佩璞答应了布尔西科的追求,以东方女性的含蓄为借口蒙蔽着他,在欢好的时候关灯,不脱衣,以便隐藏性别。每次都这样之后,布尔西科也不由心生疑窦,怀疑他的用意。

那天,时佩璞对着镜子,打量着他自己的面孔,在长时间的伪装之后,他越来越有女相,也越来越像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