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少年光是坐在那里,便自成一画。
现在大厅里的人更多了,都是些萍水相逢的人聚在一起交流旅行经验。
祁凌环顾一周,有一桌阿姨叔叔在聊天,有一堆年轻人在玩游戏,桌上摆着稀稀拉拉的啤酒罐。
有个男生坐在窗边弹吉他,他的面前坐着两个外国人,认真地听着他唱中文歌。尽管他们听不懂这个男生在唱什么,一曲过后,两位外国友人竟热烈鼓掌。这一带动,整个大厅的陌生人都跟着鼓起掌来,男生一时间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祁凌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隔阂,没有互相提防的试探,也没有冷漠。就一群陌生人今天相聚于此,于是我们把酒言欢。
明天之后,你我再次分道扬镳,去过自己的生活。
狄初没发觉祁凌到了大厅,正巧有对夫妇坐到他跟前。
男人说:“这儿没人吧?”
狄初把猫抱在怀里:“没人,您坐。”
“小伙子是一个人?”女士把相机放下,倒了三杯水过来。
狄初谢过,说:“不是,跟我男朋友。”
夫妇一愣,然后笑着说:“很好啊,小情侣出来旅行挺增进感情的。”
祁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夫妇说完话,狄初蓦地笑开了。笑得满足又像个开心的孩子。
狄初笑着对夫妇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祁凌知道狄初没发现自己,转身走到前台,拍了拍桌面。
“嘿,你好。”
泽仁从电脑前抬头,看到是祁凌,又往坐在沙发边的狄初看了眼:“不过去找他?”
“一会儿去,”祁凌说,“我想问问……上次初初来的时候……”
“他一个人来的。”
“我知道,我是说……”
泽仁做青旅生意,察言观色相当厉害:“上次他的心情可没这么好。”
“嗯?”祁凌给他递了根烟。
泽仁站起来,手肘撑着前台:“上次小初是一个人过来,旅行过生日的。心情不怎么好,原因也不愿意说。当时他独自坐在沙发边,也不跟谁说话,就我们的猫要接近他,他好像特招动物。
“我当时站在他不远处收拾东西,听到他跟猫讲话,说什么’你不要靠近我,我很凶的。‘’我真的很凶,能把你的毛都薅下来,你信不信‘。
“我当时就特想笑,这个小孩真可爱。我就跑去跟他聊天,一开始他也不愿跟我说话,后来聊开了,也渐渐就跟我谈了一些。”
祁凌抽了口烟:“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取向的?”
泽仁歪着头笑:“他公众号上写的啊,认识的时候我就关注他公众号了。”
祁凌一顿,暗骂自己蠢,怎么会问这么没营养的话。
转念又想,上次狄初一个人跑来神山过生日,又是为何。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怀抱怎样的心情。
“小初有你,改变了许多。”泽仁说,又坐回去处理工作,“好好陪他。”
祁凌没回答,自己心里早有答案。他走到窗边,借来男生的吉他,朝狄初走去。
狄初和年轻夫妇正聊得畅快,祁凌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叔叔阿姨好。”
夫妇笑着回:“你好。”
祁凌低头看着狄初的光脚,伸手握住,一片冰凉。
祁凌皱眉:“明知道自己手脚易凉,怎么不穿袜子?”
狄初靠在沙发上,抱着小猫,笑得极软:“忘了。”
祁凌把狄初的双脚拉过来,捂在衣服里。抬头对年轻夫妇笑了笑。
女士笑着摆摆手:“没事儿,现在年轻的小情侣都这么腻,以前我们也是。”
“你哪儿来的吉他?”狄初问。
“找窗边的哥们儿接的。”祁凌拿着吉他试了几个音,然后调了一下。
女士喝着水,好意邀请:“能不能弹一曲?”
祁凌笑着用行动回答,指尖在琴弦上滑过,流畅优美的音色从他们这一处流出,瞬时吸引了整个大厅的注意。祁凌不是有意炫技,本来水平比较高。
祁凌没有唱歌,只是弹吉他。轻松弹了首《米店》
狄初承认祁凌弹得很好,不然不会吸引这么多人的注意。原本吵闹的大厅,也因这首曲子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认真听着,偶尔喝口酒。
泽仁坐在前台侧头看去,这样的画面实在太美好。
两位相貌鼎好的少年依偎着坐在沙发上,一位少年弹琴,一位少年怀抱着猫,灯光将他俩笼罩,和谐地只能用四字形容——天生一对。
他们面前的年轻夫妇也幸福地靠在一起,整个大厅因这两人拥有了一刻安详与和谐。
祁凌用音乐洗净这一室疲倦,带给旅人片刻回家的感觉。
一曲结束,先是安静了几秒,然后如潮水般的掌声在大厅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