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2)

锁瀛台 燕云客 3551 字 17天前

萧恪曾说过的那一句,他想要给陆青婵一个体面,便牢牢地扎根在了她心里,曾无数次给她勇气。

“您说您对我念念不忘,您可想过,您念念不忘的人,不是当年的陆青婵,而是如今跟在萧恪身边的陆青婵。”

陆青婵很少说这么多话,她习惯了聆听,习惯了顺从,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偶人,那些萧让曾给予她的创伤,她欣然接受过,甚至把这些当作理所应当,直到她遇到了萧恪,萧恪让她换了一个活法。

“您问我愿不愿意跟您走,我今日想问问您,我凭什么跟您走?”

她理直气壮地发问,目光炯炯的让人不敢直视:“我从来都不是贪慕荣华的人,我想要一颗真心,您给得起吗?”

一袭话说得萧让近乎哑口无言,陆青婵终于一步一步成为了一只牙尖嘴利的猫,那个温顺如鹿的女人,得到了萧恪的偏爱,她变得骄矜而沉着,她说出了过去从来都不会说出的话,成为了那个他没有想到的模样。

他过了良久,只说出了一个也好:“对于那个位置,我从来都没有死心过,今天的报国寺,有着百十位□□手,他们的箭锋已经指向了萧恪的咽喉。陆青婵,就像很多年前你对萧恪说过的那样,现在你如果决定跟在我身边,也许我能给萧恪一分体面,你愿意不愿意?”

陆青婵看着他,她的眼里流淌出一丝淡淡的恼怒和锋利。

从支窗里吹来的山风,一时间都当真带着几分冷冽的肃杀,陆青婵倏尔笑了:“我不和你走,我会和萧恪一起死。”

萧让从来没有从陆青婵眼里读出过一丝惧怕,她永远是这样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的模样,哪怕此刻,她都没有把生死放在眼中,她是打定了一颗要与萧恪同生共死的心。

萧让原本以为,他也曾得到过陆青婵的一切,那段在宗人府被囚禁的年月里,他对陆青婵也曾生出过无尽的毁意。今时今日方知,爱到极致不是为了他付出一切,而是为了他漠视生死。

陆青婵穿着富丽的绮罗,阳光为她镀了一层金边,桌上放着一只茶盏,萧让猛地把它举起来,狠狠地掷在地上:“那好,那我就成全你。”

风一时间莫名地大了起来,窗外摇曳的松柏间似有幢幢鬼影,陆青婵抬起头,那些风声中都带着尖啸之意,向萧恪听讲学的禅房席卷而去,陆青婵推开门,站在她身后的萧让根本就没有阻拦。

晴天白日,映照着山峦间积压的皑皑白雪,风盈满袖,陆青婵抬起眼就能看见那些禅房的屋顶上拉着弓箭的人。萧恪对这一切,理应早有料到,可此刻,她依然觉得心悬到了喉咙口。

禅房的门被人从里推开,炽烈的阳光让萧恪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些森然的箭头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他还没来及说话,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陆青婵双臂大开,把萧恪护在了身后。

这个姿势有几分滑稽,像是护崽的母鸡,萧恪看着眼前那个清瘦的后背,竟然觉得眼圈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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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本槿花(三)

这个画面何其熟悉, 上一次见到陆青婵以这样一个姿态, 还是两年前的春天, 她跪在萧让身前, 以一个卑微的姿势,对着萧恪低下了头颅。

现在这个画面,让萧让觉得分外刺眼。陆青婵依旧是那个陆青婵, 他和萧恪的唯一区别是,此时的萧恪不动声色的把陆青婵拉到了自己身后,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站在二十步开外,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

萧恪抬起下巴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身上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果然。”

萧让恨极了萧恪此时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他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被他把玩于股掌之中。

“我今日,并不真的是想要拼个你死我活,条件谈得好了, 一切都好说。”

“说来听听。”

萧让咳嗽了一声,施施然道:“我要八百里封地,秦岭以南。”

这才是萧让的真实目的, 萧恪已经坐稳了王座,而他现在最迫切的是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他自以为价码开得不高,却见萧恪冷冷地挑起了眉毛:“你来和我谈条件, 这自然可以,但是这些都不关女人的事,先把陆青婵送下山,你没意见吧。”

陆青婵这三个字,从容地从萧恪的口中倾吐而出,不带什么特殊的感情,萧让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说了句好,萧恪对着有善说:“把皇贵妃全头全尾地送下去。”

有善叫了一声皇上,萧恪的脸便冷肃起来:“快去!”

陆青婵跟着有善往禅房外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去,方朔站在了有善原本的位置,庆节不知所踪,她心里打鼓,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话都不适合多说,更甚至,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相信谁。

萧恪的目光穿过人群和她撞在一起,他的眼中带着如海一般浩瀚的平静,还有几分安抚之意,一切都在萧恪的掌控之中,他一直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少年天子,陆青婵揪紧的心微微放下了几分,她跟随着有善沿着山路往下走,离报国寺的山门不过刚走了两百步,突然身后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哨声,直冲云端。

有善低声说:“寺里只怕交手了。”

“有没有万全的把握?”陆青婵轻声问。

“主儿放心吧,皇上为了今日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让您先走也是怕您在照顾不周,您看干爹和庆节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他俩都是有一身好武艺的,就连皇上自己都也是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人,怎么会被雕虫小技伤到呢……”

有善的话还没说完,陆青婵已经从他方才的话中,听到了几分关键:“庆节也是有武艺的?”

“这是自然,”提到这儿有善还有几分自得,“我俩都是干爹一个一个挑来的,宫里的师傅多,调(河蟹)教得多了,寻常三五人,都不在话下。有他们护卫着,皇上的安危是不愁的。”

陆青婵猛地站住了脚:“我要回去。”

有善吃了一惊:“主儿,现在报国寺里正乱,您现在回去怕是……”

陆青婵咬着嘴唇,看着有善的眼睛,有善本身就是个伶俐的人,他看着陆青婵的神情,心中微微一突,忍不住问:“贵主儿是以为,有什么不妥么?”

“庆节是萧让的人。”陆青婵说完这句话,竟觉得骨头深处都冒着寒意,不用看便知道身上的汗毛只怕都已经立了起来。让这样的一个人护佑着萧恪的安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在这里等你。”

听上去可行,有善猛地往回走了两步,可又看见了陆青婵,一时间竟开始左右为难起来:“主儿,可皇上的意思是让奴才护着您,这不能有闪失。”

他虽然脑子灵光些,可到底是年轻,在这个档口便开始左摇右摆,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青婵心急如焚:“只是,若是皇上又了什么差池,便是前功尽弃了,理应以大局为重!”

她确实是急切的模样,眼中似乎带了点点泪光,有善咬着牙跺脚:“也罢!主儿,奴才这就回去,您在这稍后,奴才马上就回来,切记不可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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