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说着,张大福就还很忧虑:“娘娘,小的也跟太医院的药童打听过,听闻陛下至今其实还未曾醒来,这……”
李令姝放下茶杯,打断了他的话。
“本宫知道了,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张大福就立即换了话题:“小的还听说,这次太后娘娘预备选四位秀女入宫,出身应当都不差,进宫就能获封主位。”
李令姝大概已经明白太后是什么套路,因此就说:“这是肯定的,过不了多久就要开赏春宴,咱们也得提前预备着。”
她看了看张大福,说:“咱们住在南华殿,如今已经算是不错了,以后你也不用到处跟人讨好卖乖,就跟你那叔叔好好相处,就挺好的。”
这是不想叫张大福再出去热脸贴人冷屁股。
他张张嘴,只觉得心里头难受,却还是笑了:“是,小的心里明白。”
李令姝叹了口气:“本宫是说真的,若是本宫立不起来,以后在宫里就成不了事,只要本宫在皇后位一天,就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张大福这才应下:“娘娘所言甚是。”
话说完,蟠桃就取了午膳回来,苏果上前一起帮着布置,一看就能看出门道。
“今日多了两道小点,一盅红枣乌鸡汤。”
李令姝没说话,宫人却也都明白,今日皇后娘娘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婆媳两个相谈甚欢,御膳房是不会给太后娘娘没脸的。
用过午膳,李令姝浅眠半个时辰,便起来叫苏果更衣。
她还是上午那身衣服,头冠却又换成了燕居冠。
打扮得差不多了,李令姝就叫来张大福:“去跟车马司说,本宫要去给陛下侍疾,让他们立即安排仪驾。”
张大福眼睛一亮,立即就退了下去。
李令姝就跟苏果说:“以前是本宫太好说话了些,倒是难为你们辛苦。”
苏果笑笑:“娘娘哪里话,咱们都是娘娘的奴婢,娘娘怎么过日子舒心,就怎么过日子,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
她很会安慰人:“娘娘您看着奴婢跟四喜是过去给琥珀姑姑打杂的,但琥珀姑姑性子好,也总给奴婢们教授佛法,奴婢们就当是过去学习的,不也挺好?”
李令姝微微一愣,点了点她:“你也长进许多。”
之前苏果还会为了些许小事着急上火,现在也能跟蟠桃和平共处下来,李令姝瞧着,这大半个月两人从未红过脸。
苏果轻声说:“人总要学会成长的,奴婢会努力,不给娘娘丢脸。”
李令姝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没说话。
寝殿里,赫连荣臻把这些话都听进了心里去。
他动了动爪子,低头喝了两口水。
对于这个小皇后,又不知道为何有些怪异的小皇后,他其实也只是从陌生到略有些熟悉,要说深层次的了解,其实还是没有的。
不过因为小皇后藏了一肚子秘密,不能跟身边的宫人说,他就只能被迫听了个明明白白。
日积月累之下,他倒是对这个小皇后早就没了厌恶之情。
但要说多喜欢,却也是没有的。
可今天听到她的话,听到南华殿这几个宫人的细心与体贴,他倒是有些感慨的。
在这深宫之中,只有成为说一不二的绝对王者,才能活得畅快,活得潇洒。
赫连荣臻看着李令姝远去的窈窕背影,心里却想:他日若朕能还魂回去,重夺权柄,一定不会忘了这日日诵经祈福的诚心,也不会忘记每天食水的悉心照料。
此时的李令姝,却是不知自己的小腮红在想什么深奥的东西,她一步踏出南华殿,就看到步辇远远行来。
果然,今日的步辇虽然迟了一些,却也还是该到就到。
苏果扶着李令姝出了寝殿,坐上步辇,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乾元宫。
不用过来,李令姝也知道这里必定戒备森严,所以今日才特地装傻充愣套了太后的话,这才能进来乾元宫看望一下皇帝陛下。
她对这小皇帝倒是没啥感情,不过两个人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她当然希望他能康复过来,看在她给他祈福的份上,她也能跟着过好日子。
所以,这一趟她其实是想看看这位皇帝陛下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植物人。
到了乾元宫门口,抬头就看见整队的御林卫守在宫墙之外,不用张大福上前通融,守门的黄门就主动开了门。
“皇后娘娘快请进,年大伴早就等您了。”他特地提了一句楚逢年,倒是令李令姝有些意外。
不过外面这么多御林卫看着,李令姝也不好多问,只淡淡点头,一步踏入乾元宫。
上次来乾元宫是深夜,当时天都已经暗下,乾元宫的前院也没点几盏宫灯,昏昏沉沉看不清方物。
这一次来,却是青天白日,头顶金乌灿灿,可以把乾元宫的一切都瞧清楚。
乾元宫比坤和宫还大了一倍有余,前广场铺着整齐的青石板路,除中央大路外,西侧有立荣华亭与回春园,东侧则是一条通往碧波湖的长廊,长廊尽头则隐约有一两层的观景阁,瞧着很是精巧。
而中轴线上,则是重檐飞天的乾元宫正殿,也就是皇帝的寝宫乾元殿。
此刻的乾元宫,就这么沐浴在阳光之中,光彩夺目。
李令姝是头一回亲眼所见这般古朴大气的宫殿,愣了一会儿,才被不知从何地赶来的楚逢年叫醒。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这边有请。”楚逢年客客气气。
李令姝这是第一次见皇帝身边的大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