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2 / 2)

皇后的突然进场,就像是将一盘走到死局的棋盘活了,也像是一涧泉水淌进了龟裂得满是裂痕的干涸泥地里,和得一手好稀泥,将张牙舞爪的裂痕都糊弄起来,糊弄过去。

她给了文宗帝和靖远侯各自往后退一步的契机。

因为再往前,靖远侯大概就要走到闹一场宫中哗变,逼迫文宗帝写下圣旨,印下玉玺的大戏来。

——皇后看到落落在今日这种局面里还能进得宫来,就料到靖远侯做了这个准备。

她是赶在靖远侯还没有疯到这地步之前,先把这事儿压下。

——若文宗帝始终不肯下令让纪知遥放人,靖远侯真就要摔杯为号了。

宫变这种事,他又不是头回干了,干一回是干,干两回也是干,他熟门熟路,技巧娴熟。

但温仲德那句“太子在太玄观为皇后祈福”,意思已经给得很明显了——咱各退一步,太玄观这事儿咱就当没有发生过,至少不在今日追究,你文宗帝放了我的人,我也不把太玄观这事儿说给别人听。

当然,宫变这事儿,我是不会说给你听的。

皇后大好,太子不必回京。

这事儿,过了。

那时马上就要申时。

文宗帝觉得,以纪知遥的性格,那些人的脑袋应该已经落了地,此刻就算让了这一步,温仲德还是惨败。

他赏温仲德一个大方,写了道圣旨,当着温仲德的面放出宫去。

放完了鸽子,文宗帝才似突然记起来一般,说道“对了,孤忘了与你说,今日你家老大没有去见纪知遥,他此刻在将军府。”

温仲德的瞳仁瞬间放大,握紧了杯盏。

文宗帝面带笑意。

皇后见状,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对温仲德笑道“侯爷与陛下说了这许久的话,还未说够呀?本宫久未与陛下细说家常,难得今日大好,想与跟陛下聊聊呢。”

她一边说一边冲温仲德使眼色,你是不是傻,你儿子没去,你闺女就不能去吗?

不然我这病咋突然好起来的?

小丫头片子说得真是没错,狗男人都是眼瞎的,狗皇帝是瞎的,靖远侯也是瞎的,竟然都看不出我依旧病着,只是喝了参汤吊着神,再让落落给我描了妆。

皇后简直想翻白眼。

靖远侯放下杯盏,笑容憨厚地向陛下和皇后行礼,只是走出太平殿后,脸上的笑容就放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阴沉着脸出宫,也没有似平日里那般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

他走得很急,急得一点也不像往日里那个从容镇定的老狐狸。

宫内雨停,长虹贯日,青石地上仍有积水,他急得踩过那些水洼都不曾发现。

出得宫门外,他看到温西陵站在宫门外焦急地等着他。

“你们两兄弟最好给我一个好的交代!”靖远侯几乎是强压着满腔的怒意,对温阮的担心超过了一切。

“爹爹莫恼,是小妹让大哥回城中的,也是小妹让大哥去将军府的,大哥让我送了好些贵重补品去了将军府上,待陛下问起来,大哥也就说是去探望纪家老祖宗的。”

“你小妹一人出城?”

“我刚去了回春阁,不是,她与阴九一同去的。”

靖远侯陡然停住了步子,看了温西陵一眼,很是莫名地低喃了一声“看来今日还是有人要死。”

“爹?”

正当温西陵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远远看见辞花急步向他们跑来“二公子,帮个忙!挺急的!”

“何事?”

“摆台唱曲!”

……

城外。

那只白鸽带来的信上写着让纪知遥放人的消息。

纪知遥看得一笑,“温姑娘,你可真厉害,还真让你料中了,你爹怎么做到的?”

温阮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成了。

老父亲果然从宫中要来了一道放人的圣旨,纪知遥不必再取这些人的性命了。

外面的雨忽然之间就停了,雨过天晴的碧空中架着一道彩虹桥。

她心下的弦猛然一松,新鲜的空气再次填满了她几乎被挤得发疼的心肺,双肩都微微放落下去,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她身形不稳,晃了晃,险些摔坐在地上。

纪知遥就要伸手扶她一把。

另一双手接过温阮靠在怀中,笑道“不劳烦安陵君了。”

殷九野笑着打横抱起温阮,轻声说“睡一会儿吧,没事了。”

“可他……”温阮还在想纪知遥要怎么给皇帝一个交代。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