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同事纷纷订票回去的时候,或者电视上春运挤爆,摩托大军跨省回乡的时候。每个人都面带笑容奔赴着那个叫家的地方。可是唐易没有。
俩人在t城的房子是唐易的落脚地,顾言廷回来了才能称得上家,所以唐易平时再坚强霸道,等到了过年钟响的时候,仍是难免望眼欲穿的等他回来。
那个年三十的晚上,顾言廷抽了一整盒的烟。这是他戒烟之后第一次犯戒,烟雾缭绕中他想了很多。他开始想,如果没有我,唐易会不会更好过。
唐易最后说他的那番话的确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把刀子,顾言廷觉得疼,但是还能忍住。
但是当初在医院门口的那一幕,他却说什么都无法释怀。唐易满目凄惶,喘一口气都透着失望和难过——“你没有想过吧?如果我也在车上,伤重病危,可能也就交待在这了。做个手术连签字的人都没有。”
那晚唐易离去之后,顾言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到了林锐。林锐之前已经和医院里打过招呼,显然知道他会过来探望。他进去病房的时候,林锐缩在病床上,单薄的病号服显得整个人都有些瘦弱可怜。
顾言廷站在病房门口,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那句“伤重病危,连个签字的人都没有”。他开始后怕,看着情绪还没完全平复的林锐,忽然就想到了如果是唐易。
万一是唐易……
顾言廷前所未有的对自己全盘否定了一次。包括了这连续每周工作八十个小时的一年。
他在工作上的际遇堪称传奇,他克服了自己死要面子的那点臭毛病,改了自己大咧咧说话不过脑子的低智商,他因缘际会下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投资直觉。他终于开始开窍,却始终过不去他心里的那一道坎儿。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唐易——在可能生死攸关的关头,他回报给唐易的是彻彻底底的孤立无援。
这两年顾言廷的时间全数扑在了工作上,生活相比之下便显得寡淡无味了许多,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脑子里能想起的所有的片段,困苦悲伤抑或浓情蜜意,都离不开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天南海北各地出差,数次坐飞机或者火车路过这个北方的小城,却也只能遥遥的望上一眼。
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唐易恋爱了吗?
那个男人对他好吗?
自己是不是不出现比较好?
他偶尔的,就偶尔的,有没有想起过自己?
顾言廷垂下眼,觉得自己这两年除了钱挣得多了点,还是没长进——不该回来的,回来了,就不舍得走了。
唐易在下午的时候收到了周昊的电话,后者在c城的事情还有两天才能忙完。唐易听他电话里有淡淡的疲惫,笑着说,“周总工作也别太拼命。最近是感冒高发期,你自己注意点别着凉。”
俩人相处两年多,唐易的态度更多的时候像是个朋友。称呼也只是停留在周总上面没变过。周昊闻言也不介意,笑了笑,“没关系,你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公司刚有个新订单,”唐易顿了一下说道,“对方代表,是……顾言廷。”
周昊那边沉默了一下,唐易等了一会儿,揉了揉眉心,“我没和你谈过他的事情,因为的确没什么好聊的。你想知道的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他这次回来我也是刚得到消息……”
“没关系,”周昊打断他,顿了一下,说道,“你别紧张。”
唐易是个压力越大便表现的越轻松的人,无论是在什么场合,他很少会紧张到近乎语无伦次。这么失态的情况第一次出现,他自己慢慢了缓了两口气,对周昊说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