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心里叹息一声,只能毫不犹豫的一杯杯下肚。
这三年历练出的圆滑世故在此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对熟或不熟的高层领导,他一边从脑子里急速的调出寥寥的一点资料,一边从来人的言谈举止中拼命挖掘对方的亮点和痒痒处。
每每下手简直分寸得当,份量十足。
只是一喝开了头,后面便真的有了不醉难归的架势了。
优雅的乐队伴奏和璀璨华丽的灯光下,唐易的脸色渐渐发白,刚刚安稳没几天的胃担当再次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这次的痛觉比当时给林锐接风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唐易微微皱眉,正想找个机会脱身离开,就对上了对面头发花白的一位老董事。
这位是不把沈凡放在眼里的老人之一。这会儿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一直等其他人都喝完了,才掀起眼皮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声,
“现在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开放了。这老规矩,也就不怎么守了。唐经理,是不是轮到咱这个老东西敬您了啊?”
这一声啊拖的意味深长,摆明了要倚老卖老。唐易心中厌烦,正打算强打精神笑着把这茬应付过去,就见周昊忽然抬手,从他手里抽走了酒杯。
周维维早已经被秘书抱去客房睡觉了。周昊和唐易之间的椅子也就空了下来。这会儿周昊自然而然的坐到了空椅子上,右胳膊往后悠闲地搭在了唐易的椅背上,左手却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他喝的有点多,这酒我替了。”
老董事直直的盯着周昊,后者又轻描淡写的举了举杯,“罗总您职位高,理应唐经理敬您的,要不您先敬了这杯,然后唐经理再回敬您?”
周昊眉梢眼角都渗着冷意,仰头把杯里的酒干掉,望着对面的人干掉后,又笑着说,“唐经理敬您三杯,我替了。罗总,您可别怂。”
众人心里一惊,周昊极少喝酒,之前原老总在的时候,也顶多是沾杯即过。这会儿乍然开喝,多半是不能善了了。
果然,等姓罗的董事气咬牙切齿颤悠悠也喝下三杯后,就见周昊再次倒酒。
“罗总海量,周某也得敬您一个。”周昊转着酒杯看了半天,慢吞吞的补充道,“不过若按公司股份来算,我一个您得五个。好在我这人好说话,您五个一口气闷不了,就一点一点的喝,怎么样?”
“你……”姓罗的没想到周昊在这里等着他,气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五十三度的迎宾酒,他再这样一杯杯的喝,简直就是把老命别在裤腰带上了。
有人轻咳一声怯怯的解围,“周总,您看,罗总这岁数大了,要不然……”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糊涂不懂规矩,”周昊冷冷的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抬眼扫了一下开口说和的人,“我没记错的话,b城的行政部经理经理比罗总大三岁吧,不如你们手拉手,去敬一下老人家?”
“……”
周昊平日不喝酒,这没有几杯,就眼看着染了醉意。后半场的热闹中,董事们开始逐一悄声离去,周昊则斜靠着椅子,嘴角带笑的只盯着唐易。
唐易自认前二十年活的蝇营狗苟,实在摆不上台面。举目无亲的小孩子,底线和尊严屡次被生存二字搓圆捏扁,简直不值一提。他初中毕业后就开始了居无定所的流浪模式,小的时候还有村里给他留的一处破井房,高中到了镇上住宿,那井房也被征用换了用途。
然而高中每逢放假的日子,宿舍却是留不得人的。宿管员都是老师家属,要跟着双休双假。学校怕学生留下万一出了事要担责任,于是每逢节假日都会赶苍蝇一般把他们给清出去。
别的小孩恨不得肋生双翅回家见爸妈的时候,唐易只能抱着一床褥子找打地铺的地方。陌生人的冷言冷语甚至拳脚相加对他来说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