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打量了韶音一番。
在女弟子看来,韶音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身边还背着医箱,仿佛是个游医。
她问:“你难不成,也是过来看杏林会的医者吗?”
“我?”
听到对方这么说,韶音不觉出神。
“是啊。”
那女弟子好意地提醒道:“杏林会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若是有意参加杏林会的话,早就迟了,五年后记得早一个月就要来啊。”
说完,那女弟子就带着其他小弟子往别处去了,那些小弟子离开前,还因为韶音古怪的表情犹豫地多看了她几眼。
韶音却是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离开这么多年,杏林峰早已物是人非,新的小弟子们听过她的名字,可却全然猜不到她是谁,她似乎根本不必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不过也是,都过去十五年了,就连她自己的样子也早变了。
除此之外,他们刚刚说的话亦让韶音吃惊。
她的名声已经恢复了?当年在她房中的书信是大师兄联合其他道门的弟子设计放的?雪梨为她做了这些?
韶音感觉自己宛如游于梦中,脚下轻飘飘的。
她思绪飘忽地往杏林峰里走。
杏林峰的格局和十五年前没有区别,只是许多屋舍建筑翻新了,韶音走着神游走于其间,看着昔日熟悉的道路、盛开的杏花,还有人群间鲜活热闹的氛围。
她一身素衣还背着医箱,是最普通不过的散修装束,还略显简朴拮据,几乎没有人将目光投注于她,即使偶有人稍稍往她这里多看了几眼,也只是诧异于这个时期还有外来的医修背着行李在外走动。
在外面行走的时候,韶音听到许多人提及她的名字。
“林韶师姑可真是太冤枉了!”
“真想见见林韶师姑当年的风采。”
“这样一来,峰主们当年舍弃林韶师姑还未识破大师伯的诡计,岂不是舍了真正的珍珠而保鱼目?”
“若是林韶师姑当初没有离开杏林峰,现在我们该是何等光景!”
“林韶师姑是真正的神医仙子……”
种种不吝修辞的溢美之词不断进入她耳间,韶音甚至觉得她还在杏林峰的时候,都没有听到过这么多的夸赞,可是她一路走来,却没有人认出她。
鬼使神差地,她走向了她当年修炼的住峰。
杏林峰路上人来人往,在浮华之中,她看到了自己当年的住峰。
远远看去,住屋的外观还是与当年一般,可是漫山种的灵草种类早就变了,药田似乎也几度改了格局,已看不出当年模样。
韶音一路走到这里,看着隐约还有当年痕迹的山峰,忽然有种近乡情怯之感,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正打算想办法寻了雪梨就离去,刚要离开,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诧之中带着不可置信的唤声——
“师姐!!”
韶音一顿,回过身去,却见一个青衣青年立在她身后,难以置信到几乎手足无措,他身边还跟着好多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小弟子。
戴有宗就站在青年身边,在看到韶音的刹那,亦是睁大了眼睛,挂在肩膀上的医箱不知不觉掉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荀望的这一声“师姐”将所有人都叫定在了地上。杏林峰昨日刚刚料理了大师伯,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雪梨不在杏林峰,所有事情就都丢到了荀望头上,此时荀望和戴有宗的山峰这边一改往日的清冷萧条,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
任谁都知道,能让荀望这样迫切地喊“师姐”的人,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
一时间,人群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韶音身上。
尽管十五年过去,韶音的外貌有所变化,五官变得成熟,已不是当年二十出头的青涩女子,但荀望在心中回忆师姐多年,早已将她的相貌记在心间,此时仍然一眼认出了她。
荀望坚定地向前走了两步,神色惊喜中又夹杂着紧张,道:“林韶师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他声音近乎发颤,可是只走了两步,又有点不敢再靠近。
韶音亦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就被故人认出来,猝不及防,但等她看到眼前人相貌,看见他依稀还有一丁点孩童时影子的面部轮廓,有点不敢将面前的青年和多年前的小豆丁联系起来。
韶音不确定地道:“……望儿?”
“师姐!”
这一声名字让荀望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秀气的眼眸当即红了眼眶。
他哽咽地道:“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望儿……望儿等了好多年……”
戴有宗此时也从慢慢回过神来,他的长相落在韶音眼中,亦比过去苍老了很多,远超过了他正常的年纪。
戴有宗蹒跚地上前道:“韶、韶儿……”
韶音看到戴有宗如今这般模样,心里亦不好受,上前扶住他,唤道:“师父。”
久违的称呼一出口,戴有宗终于绷不住掉下了眼泪,他以袖掩面,擦拭着不断从沧桑的眼角深纹中渗出的泪水,嘴角却是笑着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别在外面傻站了,快到屋里来。”
韶音心中百味交集,苦涩地随着师父师弟时隔十五年,再度步入住峰中。
同时,林韶仙子回来的消息,也迅速在杏林峰引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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