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2)

程安亭性格直爽,最瞧不起这些诛心的暗箭。他不屑冷哼,沉下脸欲直白地讽刺一顿许乐安,却被顾琢斋在桌下悄悄扯了扯袖子。

“许兄说的不错。”顾琢斋温和地接过话,脸上的表情和风细雨,似是没听懂许乐安的挖苦和恶意。

“君子自然是该谨言慎行,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程兄以义为重,光明磊落,实不该承受无端的揣测。更何况世事变幻如浮云,谁知道日后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顾琢斋说得不急不缓,却是在毫不留情地痛斥许乐安是一蝇营狗苟的无耻小人。

许乐安气得脸色铁青,他坐直身体,看着顾琢斋,阴恻恻道:“小弟愚昧,还请茂之直言。”

他就不信顾琢斋敢直接冒犯他!

顾琢斋从容瞧他一眼,四两拨千斤地将话挑回去,“我相信以慕山的聪慧,早已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书中的浅显道理,你我写过念过千百遍,早已刻在心间,何须直言?”

许乐安又被顾琢斋奚落了一番,脸色更是难看,可是现在是在延府,他只能憋着一腔怒火,不能发作。

程安亭在一旁瞧着许乐安气急败坏却又无言以对的样子,畅快得几乎快要笑出声。

“老爷,都弄好了。”

福伯将画匣中写有名字的纸片全部贴在画上,擦着额上的汗向延珣禀报。延珣颔了颔首,一幅幅仔细查阅过去。待看到写有顾琢斋名字的那幅画,眼神一闪,取下了画轴。

这幅画平平无奇、无论是构图、技法、立意都没有任何的亮点,延珣移目看向贴在画上的名片,眉头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

“今天是谁收的画?”他合上画幅,背过手问福伯。

福伯将等在外面的两个小厮叫了进来。

“就是他俩。”

延珣目光炯炯,表情严肃,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两个小厮垂首站着,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他。

延珣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交叠起双手,盯着两人沉声问道:“今天所有的画,都是你们收的?”

其中一个个子高瘦,脸也白净瘦削的小厮抬起头,毕恭毕敬地回道:“回老爷,是的。学生们将画交过来,我负责将画收进匣子,他负责登记名册。”

延珣眼神锐利地扫过两人一眼,“那装好画的匣子是放在哪儿?”

高个子的小厮马上同延珣解释,“就放在装画的木箱子里。”

延珣最恨徇私舞弊,这次选拔关门弟子,半月前他就闭门谢客,不给任何人扯人情的机会。专门去定制画匣,也是为了力求处处公平。

延珣靠在椅子上,审视地看着两人,又问:“小书房里一直就你们两个?”

“是。”高个子的小厮点了点头。延珣面无表情,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他涨红脸,鼓起勇气为自己分辨清白,“老爷,今天下午我俩一步没离开书房,根本没机会动手脚!”

延珣目光箭一般射向那个个子敦实的小个子小厮。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那小厮一怔,怯怯抬头看一眼延珣,马上又垂下了眼睛。

“我……我是清白的。”他嚅嗫道。

福伯阅人无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虚。

“你是清白的,那你抖什么?”

“我……我没有!”矮个子小厮惊慌地看他一眼,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反驳。

他这欲盖弥彰的模样反而彻底坐实了延珣和福伯的猜想。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名片上的名字和记名册上的笔迹不一样!”

延珣雷霆震怒,啪得一声将顾琢斋的那幅画直接丢到了他脚边。那小厮被吓得一抖,脚像面条一样发软。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顺着额头直滴下来。

他跪在地上,上半身整个扑在地上,抖得犹如筛糠。

“带下去给我盘问清楚。”

延珣一发话,福伯立即走到外间去叫年轻的家仆来拖人。那小厮怕受私刑,不敢再嘴硬,立即涕泪满面,不要命地磕起头。

“老爷,我错了!我错了!”

延珣抬手制止架着他往外拖的仆人,仆人放开手,那矮个子小厮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哆哆嗦嗦地说了实话。

今天早上福伯派给他收画的活计,中午就有人找到他,告诉他说如果有一个叫顾琢斋的学生来送画,就将他的画与另一个准备好的画匣掉包。

延珣为防意外,特地多订做了五个画匣,而用于掉包的那个画匣子,正是那五个备用画匣之一。匣子里装了画,入手一掂量,就知道应该换哪一个匣子。

延珣听着,被始作俑者的煞费苦心气得连连冷笑。

“你哪来的机会换画?你们不是一下午都呆在小书房吗?”

高个儿小厮诚惶诚恐地站在一旁,这时似是想起了什么,颇为激动地嚷道:“老爷,我想起来了!顾公子走后不久,我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吵架,就出去看了一眼。”他似是埋怨又似是鄙夷地瞧了眼同伴,“想必他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换了画。”

“是吗?”延珣严厉地问趴在地上的小厮。

那小厮趴在地上跪着点了点头。

延珣冷哼一声,让福伯亲自去小书房将画取来。

延珣看着站了一屋子大气也不敢出的人,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他将人全都打发出去,坐回到椅子上,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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