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说:“你今天回来的挺早。”
“也不早了。”他抬腕看了下时间,顺势解开表带搁在桌子上:“差十分十二点。”
苏颖没说话,走到床边坐着,用毛巾裹住湿漉漉的发尾慢慢擦拭。
浴室里的热气弥漫出来,一室清香。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像考试交卷前那五分钟,焦灼又难熬。
不知过去多久,苏颖抬头,男人西装已经脱去,衬衫领口外翻,露出一截修长又线条立体的脖颈来。这会儿他正靠着桌子不紧不慢地解袖扣,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向她这边。
苏颖这件睡裙太过性感,细肩带,高开衩,光滑的黑色丝绸衬得她肌肤雪白。
早已忘记是什么时候买的,她很久没穿过。
年纪小时,总是怎么大胆怎么来,站在那人面前,就爱看他对着自己咬牙切齿,说“谁准你这样穿的,赶紧给我包严实再出来”,然后挡住所有人的目光,将衣服披在她身上。
肆意妄为的年纪,他在身边,感觉被全世界宠爱着。
后来都变了。
她的生活里不再有男人,那些对爱情以及婚姻的憧憬全部破灭,终日围着孩子、金钱转,心和身体一样,变成了干涸的土壤。
直到现在,面对郭尉幽深略带直白的目光,她竟感到别扭又羞赧,脸颊刷一下变得滚烫。
苏颖板起脸说:“你看什么。”
郭尉比她淡然得多,“浴室有吹风机。”
“不用了。”她扔掉毛巾,并着双腿快速钻进被单里:“我睡了,你要洗澡么?麻烦先把卧室的灯关一下。”
郭尉觉得她这一系列行为有点滑稽,明明想把逃避表演的高明一些,却适得其反。
他忍不住勾了下唇,“好。”
郭尉关了灯,去浴室取来吹风机,坐在床边,挑起她的发尾帮她吹干。
他感觉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不自觉的,动作轻缓几分。
苏颖背对郭尉躺着,暖风缓缓送来,发根处有轻微的拉扯感,力度拿捏精准,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她觉得意外,同时心中漫过一丝异样,根本没想到他会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整个过程显得相当漫长,当吹风机的嗡嗡声停止时,苏颖心中咯噔一声,越发不安。他没有离开,手指梳了梳她的发丝,掌心搁在她耳旁不动了。
苏颖紧闭双眼微抿着唇,多怕他的手会顺着她脖颈往下滑,也许是贪恋那一点不切实际的暖意,总之,她现在不想。
而郭尉没有更多动作,他看着被单下纤瘦却不失丰腴的轮廓,斟酌片刻,没埋怨她早出晚归,也没说“需要多少钱我会给你,不用那么拼命”之类的话,他只道:“我觉得你有点辛苦,店铺那边可以请个人帮忙。”见她没反应,又说:“顾念刚转学,不知道功课怎么样,我这段应酬太多,你最好抽点时间照看一下。”
半刻,苏颖应了声。
郭尉起身去浴室,不久,里面传出哗哗水声。
苏颖睁开眼,看见暖黄的光线透过磨砂玻璃映在床尾。
房间中声音很单调,更显夜的寂静,要不是他搁在床头的电话不厌其烦地振动,她几乎迷失在那片温柔的光影里。
苏颖不是故意要看的,信息不止一条,她稍微悬起脑袋,便瞥见屏幕上“季妍”的名字。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莫名的,脑中出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温柔”只是男人对女人惯用的手段而已,可以操控,并不见得情浓所致。
想通这一点,苏颖竟如释重负般轻松起来。
郭尉洗完澡时,苏颖已经睡着了。
手机提示灯在夜里不断闪烁,他拿起来准备翻阅,一看是季妍,丝毫兴趣都没了,直接删去对话框,上床睡觉。不久后,手机又嗡嗡振动了两下,本以为还是她,郭尉没有理睬。
转天早上才看见消息来自前妻,他稍微怔了几秒。
那人说:前些天在一个无名小岛上,手机接收不到信号,听说你结婚了。
第二条的发送时间在半小时后,她说:祝你新婚快乐。
郭尉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儿,动动手指,终是回了句谢谢。
第8章
那晚的一番话并未见效,苏颖仍旧晚归。
母子俩谈过,顾念对于妈妈的忙碌表示很理解,并保证认真做作业,不会捣蛋调皮,他一直都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孩。作为补偿,苏颖买了他心心念念的飞行器玩具,蓝色白色各一个,自然不能少了晨晨的。只不过一个视如珍宝,一个新鲜了几天,拿去和同学换了一套半旧的乐高积木回来。
郭尉离开办公室时整八点,顺手把两份文件搁在秘书桌子上。
上次在南非的参展很顺利,获得的几笔订单利润丰厚。他有心拓展海外市场,回来后各部门高层多次商讨,确定在当地建立两个直营网点试试水。
因为当地建材行业比较落后,大部分依赖进口,而国内的产品无论从品质、档次还是价格都存在优势,尤其广和在复合地板和彩釉玻璃这两大建材项目上尤其突出,如果直营网点立住脚,将大有赚头。
郭尉把车开出写字楼地库时还在考虑这些事。
马路上车流时走时停,城市中最繁华的路段,深夜里也一刻不停地喧嚣着。
郭尉将车子踩停在红灯前,人群涌入人行横道,匆匆走向另一边。他手肘搭着窗沿,眼睛看着远处广告牌的霓虹出神许久。
直到后面鸣笛催促,他才收回视线换挡加速。
车子途径一处商场时,他想起了郭太太。
现在想与这位妻子见一面仍是难事,郭尉手指轻敲几下方向盘,向右转了把,停在路边给苏颖打电话。
苏颖把位置又发送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