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2)

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2798 字 16天前

时骄令亲卫将急报递进,屋里随即有了声响,很快门扉一开,时奕大踏步行出。

武卫伯魁伟的肩上随意披了件外衫,面色惊怒而不快,洪声道。“曹度那杂——”

一句未完,庭树上猝然扑出了一个纤细的黑影。

时骄甚至来不及警告,他的指尖堪堪触到腰刀,大张的双眼映入了离奇又恐怖一幕。

一线银光掠过,父亲的头颅猝然飞起来,被黑影一把抓住,飞纵逾檐而去。

院内余下一个无头的身躯如怒泉涌血,腥气冲天而起,溅上了庭树的青叶。

时骄目眦欲裂,迸出了一声厉吼。

宫墙下死者无数,尸体嵌满了羽箭与断矛,秃鹫在交战的间歇中找寻食物,腐烂的气息开始弥散。

羽林军仅有万余,凭着坚牢的宫墙应战,艰难的对抗十万大军。天子亲临城上督战,人人都知情势危急,无不奋勇,守住了一波又一波强攻,援军始终迟迟未见,眼看已将绝望,叛军忽然有了异动。

不同寻常的骚动从入夜开始,清晨骤然转剧,随着军哨激响,成千上万兵卒向一处汇聚,羽林军很快发现有人在重重屋檐上飞纵挪移,躲过纷乱的攒射,逐渐向皇城靠近。

起初翟双衡疑是敌人有诈,然而纷乱越来越大,他盯着被无数人追逐的身影仔细观察,身边的士兵忽然跪地,一方明黄的龙靴踏上城墙,天子也知悉了异动。

应德帝举起异蕃贡来的千里镜,看得更为清晰,惊讶道,“叛军在追一个女人?这是为何?”

虽然移动极快,看不清脸容,却可见受袭之人身形纤细,背上系着一个包裹,极力避过一重重枪林箭雨,犹如在狂潮中孤孓挣扎。眼看将近宫城下,一个白脸男子与一个方脸汉截上去缠斗起来。

乱箭暂时停了,宫城上下数万人围看三人互拼,又一个阴枭的男人冲入战圈,一拳轰塌了一方屋脊,慑住了观者。

翟双衡骇然脱口,“是威——逆贼薄景焕!他怎么变得如此厉害?”

城下的苏云落空前的艰难,薄景焕割裂的手伤已经消失了,眉额黑气更盛,他脸容未腐,神智犹存,然而那种不知疼痛的疯狂,几乎与行尸无异。

与他协攻的是池小染与陈兆,两人潜藏多年,化身郎卫而隐,此刻三人联手,苏云落彻底落了下风,宫墙近在咫尺,她竟寻不出一丝机会,情知到了最后,忍着数处伤口的剧痛,最后眺了一眼金陵城外的天空。

她的视野中多了一片奇异的灰黄,似幻似真,仿佛有无数烟尘漫天而起,吞城而来。

守城的尉官打马而来,高声狂喊,“侯爷!徐州司马曹度与琅琊王联军攻来,已在城下!”

大军轰的乱了,人人都有了恐慌之态,以为打下皇宫江山易主,黄金美人应有尽有,谁想勤王的大军突如其来兵临城下,自己已经成了被围的一方,不由纷乱起来,无心再追赶刺客。

翟双衡听不清叫喊的是什么,却看得出叛军乱了,远方黄尘漫天,分明是大军进袭的征兆,立时猜出援兵已至,刹那激喜无限。

应德帝还在持镜观望,只见交战的几人一顿,女子抓住一线之机,越过攻城时搭设的栈桥,一手利落的抄甩,将背上的包裹远远抛上了皇宫的高墙。

羽林卫拾起包袱察看,赫然现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他们久戍皇宫,对重臣都不陌生,一看之下顿时失声,道,“武卫伯!这人杀了武卫伯!”

天下倾乱,全自武卫伯起,眼下首恶身死,援兵突至,闻者无不狂喜,翟双衡头一个反应过来,立时令道,“放悬筐!将勇士救上来!”

铰链传动,悬筐从高高的城墙落下,然而苏云落再次陷入了缠战,薄景焕杀性大起,其他的什么都不顾,誓要将仇人擒到手。

苏云落行将力竭,不多时被池小染的一刀擦过腿际,又被薄景焕抓裂了肩臂,被迫滚地而避,每一瞬都几乎丧命。天子看得惊心动魄,翟双衡亦是手心冒汗,他见众多叛军纷纷围近,令城上万箭齐发,逼退了一波敌潮。

箭雨纷至,池小染与陈兆避让,薄景焕全然无惧,更趁势而进,一掌击在苏云落背心,她如一枚枯叶飞了起来,拼尽全力一个转折,攀住了近地的悬筐。

城上军士知这女子于万军丛中刺杀了武卫伯,见她坚忍勇毅,无不钦佩,一见此情不等吩咐,马上回转绞链拉起悬筐,同时箭雨激射,令薄侯三人难以追袭,不得不后撤。

城上守军加力,悬筐上牵极快,眼看仇人逃走,薄景焕暴怒如狂,擘手夺过池小染的刀,聚力一掷。

这一刀挟着无尽的怨毒,带着厉光横飞而出,劈断了系悬筐的粗索,眼看离城头仅有两丈,悬筐失空而坠,攀附的人也将摔为血泥,宫城上齐齐发出了惊呼。

就在一刹那间,一缕曼妙的银光宛如天女指际的织线,轻盈的绞住墙垛,带着一道纤影纵拔而起,奇迹般逾上了城墙。

城下传来悬筐落地的坠响,城上鸦雀无声,不论是天子还是将领,引弓或是投枪的士卒,都被冲上来的人惊住了。

她汗湿衣发,遍身染血,依然可见容色绝丽,雪肤深眸,是个年轻的胡姬。

应德帝不顾众侍卫的围护,趋前问道,“你刺了武卫伯?你的主人是谁?”

胡姬扶着墙垛气息紊乱,面色苍白如纸,望着天子明黄的衣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勉力道,“——我是——左卿辞的妻子——琅琊阮氏与徐州曹氏——联兵六万——勤王——”

一句话没未说完,人已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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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危宫变

勤王大军围城,武卫伯遇刺身亡,叛军难免大乱。

等威宁侯控住局面,登城而视,只见黄尘弥空,军鼓动地,旗帜摇摇,却不闻攻城之声,派出人马探察才发现只来了一小队,用马尾缚着树枝拖出漫天灰尘,虚张声势诱敌分心,见城中军队一出就退了。

敌袭固然是假,然而经此一扰,加上处置武卫伯遇刺后的局面,薄景焕已无暇围攻皇宫,忙到入夜,斥侯传来消息,距金陵三十里外,真正的勤王大军前锋已现。

假如来的仅有琅琊阮氏,薄景焕根本不放在眼里,加上徐州曹氏却不能不慎重。曹度是武将出身,兵马娴熟,人未至已经玩了一手欺敌攻心,加上武卫伯的死极大的动摇了军心,薄景焕选择了避战不出,全力猛攻皇城。

谁料羽林卫见援兵已至,士气大盛,仓促之间难以攻下,甚至一边还击一边漫骂,将武卫伯的脑袋悬在墙头,挂了白幡刺讽,激得时氏一族几乎发狂。

正当两下僵持,宣州楚氏也已起兵勤王。宣州距金陵不远,三万大军来得极快,两下一合联军实力大增,薄景焕不得不分出一半军力守城。

羽林军守得艰难,叛军两头作战亦是疲惫不堪,外头勤王的大军更急得冒火。

苏云落给异声震醒,本能的想起身,榻边一个明丽的少女发觉,趋近道,“别动,你昏迷了好几天,刚退了烧,太医说要静养。”

苏云落浑身疼痛,脑袋昏昏沉沉,半晌后才想来,“外头有人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