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娘就知道李果是无心婚娶,她养的孩子,怎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娘,京城里的人三十岁才结婚的都有,我也才十七,你说是不是太早了。”
“小孙员外也才十八,去年就娶了城西昭家的小娘子。”
“娘,我现下心思全在珠铺上。这么急,难道还担心你儿子娶不上妻吗?”
李果想娘向来宠他,还能逼他不成。
“那好,你去跟你爹说。”
果娘不气反倒笑了,他家的果子啊,以前穿着粗布衣服,就有许多邻居的女孩儿喜欢他。现今,这一身锦袍,仪貌越发出众,还真不怕娶不上妻。有时想着,也是神明保佑,赐她这么个千里挑一的好儿子。
李二昆对李果向来宽纵,听李果说要先立业再成家,也没反对。想来是觉得亏欠李果许多,何况李果独立,凡事有自己的主见。
。
连续谢绝几家婚事,媒人渐渐散去。终于,家里不见任何媒人,李果心情舒畅。此时距离除夕,也不过两日。
自从李爹置宅在城东,也像其他富人家那般,有院子、厨子、女婢等仆役奴婢。
一大早,李果说要亲自到海边,买尾新鲜大鱼,除夕夜吃。李果将家中的厨子蔡厨喊上,阿小也跟着,三人前往鱼市。
“小员外,鱼市腥臭,我和阿小过去就行。”
“我也不是没去过,我小时候可是经常跟鱼贩讨鱼吃。那时,能讨到一把虾,几条小鱼,就开心得不得了。”
李果洒脱笑着,露出一排白牙齿。
阿小在一旁偷偷擦泪,想小员外小时候也跟他一样苦。
抵达鱼市,正值渔船捕鱼归来,无数鲜鱼价廉物美,任挑选。李果四处走走看看,最后止步于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前。
“果员外好。”年轻渔夫一身衣服脏破,散发着腥臭味,见到李果,脸上绽出欢喜至极的笑容,连忙问候。
“阿聪,你还跟我客气。有大鱼吗?”
“有有!刚捞上来尾大石斑,这么长。果——还是叫员外顺口。”
阿聪打开鱼仓,满仓的鲜鱼,里边一只大石斑尤其显眼。
李果叫阿小把钱付了,让厨子将鱼挑上。
“往后,你买鱼就到阿聪这里来买。”
回去路上,李果叮嘱厨子。
阿聪爹听说去年喝得大醉,病死在街头。幸好,阿聪长大了,自己捕鱼卖鱼,也算有个生计。
这买鱼回来,李果说要去买花。他还不是去城东花市买,走过几条街,来到衙后集市。
拥挤混乱的小集市,人声鼎沸。李果东绕西绕,来到集市最寂寥的一带。只有寥寥几个摊贩,有的只是把麻袋铺在地上,商品堆在麻袋上,连个像样的摊位都没有。
李果此时就站在这么一处简陋摊位前,问虬髯大汉花怎么卖。
“你不是那位……”
几年不见,虬髯大汉样貌没多大变化,只是脸显得更瘦削。
“还记得,你送过一盆紫袍茶花给一个小男孩吗?我就是。”
李果指了指自己。
“知道知道,还听说你卖了颗大珍珠。”
虬髯大汉果然是记得李果,而且他还知道李果是谁。
“我这次来,不只要买紫袍,其他还有什么好花,都要。”
“也没多少,都教大风打死了。”
花摊上,只有十来盆花,长势都不大好。有趣的是,花摊一半摆花,一半摆桃木、对联。
“书生呢?”
李果四周张望。
“要找书沐写对联吗?他病了,在家。旧对联倒是有几幅,便宜,一对只要两文。”
虬髯大汉也是一副病容,不时还要擦下鼻涕。
“看来得劳请你领个路,我娘想还书生信钱,说是以往书生帮她写信都不收钱。”
“那不用。”
“要的。”
在李果软磨硬泡下,虬髯大汉这才领路。
李果着实是见这两人穷途潦倒,在大冬、过年时节病了,心里不忍。他以往听闻果娘说过,书生帮她写信,从来不收钱。那时李果在广州。这也才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借口。
书生住在城郊的一处破旧民房,那民房四周都没有邻居,孤零零一栋在一个山坡上。
民房围着木栅栏,院中似乎种了点瓜果,都发黄干枯。屋后是个简陋的木棚,大概是花房吧。也不知道是毁于几时,有堵墙倒塌,竟也没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