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还很早,山林里头露气深重,容易感冒,所以他还在衬衣外头套了件蓝色有点儿洗发白的外套。再配着他身下的灰色裤子和绿色的五六块钱一双的军装鞋。他手边而还提着一个背篓,乍一看,倒是已经成了一个地地道道地里刨食儿的人。
这会儿要是有人见着赵军,那是怎么也不会把这个人,和两年半以前那个演员赵军联系起来的。
“这么早?”刚才发出声音的人吱呀一声,把自个儿的房门给开了。人顶着一头有点儿乱糟糟的头发,再加上眼底不暇掩饰的青黛,整个人蔫嗒嗒的靠在门框上问话。
“嗯,才五点,你回去睡。昨晚儿你送吴长生去看病,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回来,别把你自己给拖垮了。”
“我知道,不是你吵到我了,是我自个儿特意留了个心。你又去山林头采药?上次你就摔了脚,我不放心。”
“没事儿,那副药效果好。既然有效果,我再去弄几副。”
“那些个中药,买就行了。”
赵军摇了下头,这里支教压根儿就什么钱,一个月两百多块有个屁用。他原来身上带着的那点儿钱,也早就没了,现在可不得省吃俭用。他苏岚身上也没什么钱了,也是这些年赵军才知道,苏岚的账户什么的,早给他家里人给冻结了。
虽然吧,这些个事儿,苏岚打个电话回去求求饶,或者赶紧回家去不跟着他折腾,指不定能解决。赵军是希望人苏岚赶紧走,但他也不能是因为要苏岚问家里要钱而逼着他回去啊。真要这样,还不如他打电话问陆愉借呢。
“行了,废什么屁话,赶紧睡你的觉。”赵军扯了背篓背好,甩了下手就往外走了。
苏岚睁着有点儿刺疼的眼睛,因为强行醒来,眼睛里头有点儿干涩涩的不是很舒服。眨巴了几下,这才好受了点儿。
他瞅着赵军渐渐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有点儿不放心,但也没办法。只能提醒自己等会儿别睡过头,回头七八点人还没回的,他叫上麻仓再带上些人去找找他。
赵军出了小寨,往山后寨子人踩出的小路就进了林子。才五点多,这会儿的天气刚好是九月下旬,时值深秋,再加还有点儿雾气,山林里头一下凉的很。不仅凉,还因为日头没出来,等赵军渐渐深入之后,山里头还有点儿幽深。
若是两年之前吧,这个气氛赵军心里头也难免有点儿发怵。但是现在,旁人谁都不晓得,他倒是愈发喜欢这种深山密林的感觉了。
赵军又往里头走了段路,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人活动的痕迹了。赵军自个儿踩在有点儿湿漉漉的落叶上,军装鞋上背沾染了不少露水。这边儿深山恶岭的,再加未被人开发过,山里头蛇虫鼠蚁多的很。
但说来也奇怪,赵军这一路过去,那些个沾点儿毒的小虫啊鼠蚁啊,还没等赵军靠近,自个儿就像是碰到天敌似得的沙沙不断钻回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去。
“嘶。”赵军突然掏了掏耳朵,有点儿痒。
他小手指上突然传来一点儿东西爬动的触感,不过这回他倒是早就习惯了,只不惊不讶的把手掌摊开到自己眼前。
他手心里,赫然趴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类似黑色甲壳虫的生物。这玩意的前肢是两个大鳌,赵军不陌生。不过跟两年不同的是,这两个大鳌到不再是纯黑,而是褪去了一点儿黑色,变的有点儿灰。
滋啦滋啦,这小虫挥着大鳌舞动了几下,同时睁着那双挺漆黑只中间有一点儿亮光的小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赵军。乍一看,这玩意儿还是有点儿邪性。
“不行。”赵军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每次跑到山林里头,这小虫总是要爬出来邀功,然后让赵军放它出去觅食。它的食物,自然是那种越毒越好的蛇虫鼠蚁。
小虫黑豆眼盯了赵军一会儿,突然转了个身,只拿屁股对着赵军。
“回去我去给你煮食物,这些毒的东西不能吃。”赵军伸出手指摸了摸小虫光滑带点儿冷硬的背壳,安慰道。
呲呲…这小虫磨了下牙齿。这种声音,要是让别人听了,非得觉得牙齿一下就得一痒,然后从心里头冒出点儿寒意。
不过这小虫这会儿还算听话,他身体一动,这才又蹿回了赵军的耳朵里。
要是搁在以前吧,这种玩意儿,赵军非得吓死不行。这是寄生虫啊,要引起人体病变的啊!不过在这儿支教的两半的时间啊,因为赵军把当初那本小破本子也带了过来。当初那个本子的正文写的全是歪歪扭扭的东西,赵军一个字也不懂。倒是到了这儿,偶尔的一个机会,赵军竟然在这地方发现了类似的符号。
当时赵军打听下才知道,原来正文的那种符号是老苗文。苗族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没有流传下的文字的。据说很早之前有,但是因为寨子和寨子,部族与部族之间,所创立的文字没有统一,推行面不广,最后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他手中这份小本子中正文记载的符号,据麻仓说,应该是二十世纪初所创立伯格里苗文,也是俗称的老苗文。
这玩意儿就是寨子里,也没多少老人认识。不过不认识没关系,知道了出处就好。当时赵军费了点心,把能看的清的正文拆分,然后摘录分成几段几段,再跑去镇上找了台能连网的电脑,完了找了几所有少数名族语言研究专业的学校。他直接进了人学校的贴吧或者论坛,然后在上面发布了翻译任务。
学生嘛,赵军承诺的报酬就一两百块钱,还是有不少人接单。廉价劳动力啊,问题是人翻译的还认真。赵军还记得有几个学生为了他的一段文字中的某个字符,还特意去请教了某个知名教授。
赵军当时乐的不行,学生,真的是一群相当可爱的群体啊。几天功夫,赵军自己一个字没看懂的东西,立马被人翻译的完完全全,还附带几页几页的注释和对比。
啧啧,赵军当时就把内容合起来看了。好嘛,这些个苗文记载的内容还挺多,总结来说,这是一本巫蛊之术。上面记载了七八种蛊虫的培育之法,其中最为详细的,一种是叫金蚕蛊的蛊虫,另外一种,则是书本的主人送他的盘山苗蛊。
不过这种蛊虫的培育过程恶心的赵军不行,他压根儿不信也不准备因为好奇去试试看。除开这些,大部分记载的就是一些乡野俗谈,也没什么作用。
唯一有用的就是里面还有一些治病的巫方配置,其中就有盘山苗蛊能食用的药方配置。赵军当时是惦着儿那只虫子在他身体安家不安心,然后寻思着把这药弄出来,看能不能把小虫子给引出来踩死。
没想到啊,后来弄出一碗绿色的,一看就毒的不行的东西还真把小虫从他耳朵里勾出来了。但是这小虫别看小,却能几大口喝完碗里绿色的玩意儿。喝完之后,赵军才拿起杀虫药水呢,这玩意儿竟然第一次和他沟通了。
这小虫就跟个小孩儿似得,一点儿意志小心翼翼的从他脑袋里冒出来。带点儿欢喜,又点儿稚嫩,一触即离。
当时赵军愣了下,这玩意儿一下又给爬回赵军脑袋了。
再后来,赵军就习惯了给这小虫煮那种药水喝。时间久了,也处出了点感情。这东西对他还算听话,可是毕竟是蛊虫,就算赵军没喂食他血食,也没让他吞噬别的毒虫毒蛇增加毒性,但这东西戾气还是相当深重。
上次赵军因为教训个调皮的孩子,结果不小心被人孩子推了下,脚绊了下门栏就给摔了。那孩子当时自己就怕了,晚上还给他家里人扯着脑袋过来道歉。赵军是没当回事,但这小孩儿家那之后就不安分。
先是家里头的猫狗接二连三的死,然后是养的鸡鸭猪羊,当时还以为是鸡瘟之类的东西,寨子里的人还吓的不行。结果倒好,没几天,这家里几口人全面色青黑躺在了地上,直接一只脚踏入了黄泉。
当时寨子里的人真是吓到了,寻思着赶紧下山送医院。要不是那会儿小虫直接冒出来,挺乐呵的过来邀功,赵军还不知道是它做的。
后来当然没出什么事儿,当天赵军就让小虫把下的毒给除了。但也是这件事让赵军知道,这玩意儿其实压根儿没什么善恶,戾气丛生的很。
当然了,因为一副药有用,赵军后来还试探中弄出了别的药水什么的。他拿动物试了试,有些还真有效果。
当时那本小册子的旁边还有一些其他的密密麻麻标记的注释什么的,最新覆盖在上面的是另外一种文字。老苗文都给他翻译出来,另外一种自然也不难。
查了查,这个倒是简单了。之前那些注释,字迹早就模糊,看不出东西了。最新的那些注释则是马来西亚文,这玩意儿翻译简单。
花费了几天时间,赵军就大致弄清楚了意思。大部分的注释也是在对正文老苗文的解释,这个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赵军他自己早就翻译完毕,不过他还是对照了一下。
除开这些解释,这些注释还记载了那边的‘特产’,什么小鬼、降头术之类的东西,大部分的注释都是在评论这些东西的能力。偶尔几段注释,则是加入了主人自己创造的融合了蛊虫和降头术之类的杀伤力不错的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