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展说,语调愉快又幽默,乔韵都被他逗得笑起来,他们在商场中庭停住脚步,她转身靠到栏杆上,轻吐一口气,“其实给你打电话,也是当时气得有点不清醒了,这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我性格爱冲动,这是个问题,但老改不掉。”
“乔小姐觉得鄙人能派上用场,这是我的荣幸,”傅展真诚地说,“况且,那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林阿姨的性格……不像是会轻易放弃,如果你不快刀斩乱麻,恐怕还得在‘爱不爱’这个问题上,纠缠很久吧。”
和别人说林女士的坏话,属于很快乐的事,虽然傅展和她交情还没到这步,但不能阻碍愉快感升起,压过心头那一蓬乱絮,乔韵咬唇,但没忍住,还是开心地笑起来,“你坏哦——”
“很坏吗?”傅展也扬眉笑,他的笑神秘又亲密,双手插袋,神气地左顾右盼,似是对自己的‘坏’引以为豪,“只有一点点吧。”
乔韵白眼他,但这白眼到最后总变成笑,“真不要补偿啊?”
“当然不需要,要说补偿,该我给你。”傅展说,语调八卦起来逗她,“我听了一个曲曲折折的精彩故事,感觉应该补票啊。”
“那,你想怎么补偿我?”
“一个包够不够?”
两人对视一会,比拼故作正经的功力,又几乎前后脚破功,同时笑弯腰,傅展身上的文雅在这一刻短暂地不翼而飞,他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年轻和开心,注视乔韵的双眼闪闪发亮。
他直起腰,从怀里掏出一张熟悉的小纸片递给她,“这是我第三次给你递名片了,乔小姐。”
乔韵没有马上接,“傅先生,你还想给我递名片?”
“我为什么不想?”傅展文质彬彬地问。
“我很作啊,你观察力这么好,看不出来吗?”乔韵问,“你看我脾气不好,一点就爆,还很没礼貌,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爱好虚荣,任性得不得了——”
“太完美岂非很无聊,”傅展又流露出真诚笑意,“以我个人观点,这些缺点,反而让你更有魅力。”
乔韵又换个角度,“傅先生,你也看到了,我的过去尚未结束,还在纠缠——”
想一想,她忽然有感而发,叹了口气,“而我的过去……确实很沉重,有一点复杂。”
傅展指间的名片没有丝毫颤动,他的声音低沉如水,“我一向觉得,故事会让女人更美丽。”
乔韵在他的眼神中漫游,傅展没有遮掩,他的诚恳、欣赏、倾慕,一览无遗。
她仍没有去接名片,但问话已不复上次的轻佻,语调沉下来,清冷、尖锐——甚至有点挑衅。“所以,你想要接近我,就因为我漂亮?”
傅展没被激怒,反而流露笑意,在交换的眼神中,两人心知肚明,这挑衅这其实反而是个进步。
“我想接近你,不因为你漂亮,”他自在地说,“因为你很美丽——乔小姐,这只是个比喻,你别介意,不过,有时候相人就和看包一样,美不美不在表象,在一种精神。真正的精品,不需要任何理由,自然流光溢彩,吸引懂得鉴赏的人,一见——”
一见什么?一见钟情?傅展没说完,但这含蓄的引子,已足够提醒她片刻之前的回忆。
乔韵注视他,慢吞吞伸出手,夹实纸片。
她往回抽,但傅展没松手,眼神中写着未尽的疑问: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递出名片了,她的回答呢?
“我现在还没有东西回赠。”乔韵说,她用了点力,把它完全抽到手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工作室刚成立,我的名片还没印好,还需要点时间。”
傅展的眉眼舒展开了,满天云彩都在他的眼里被吹散,“等印好之后——”
乔韵承诺。“你会是第一个收到它的人。”
傅展又文雅地笑起来,他浅浅握住乔韵的手,只是一瞬,“那我就静候佳音了,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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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两天,乔韵的心情很两极化,同林女士的见面,本应是‘欢乐毁灭者’,留下太多未尽的疑问,负能量可高到把一切正面情绪吸走,但傅展的出现,又调和了气氛,让她感受到一丝极浅的雀跃。
秦巍为什么要留下来?求婚是不是真的?他打算什么时候和她说?他为什么——
她闭上眼,摇掉所有不快的思绪,却发现软件上的英文又成了天书,索性泄气地关掉,故意把那张名片重新翻出来看。
依然是素白的制片,隐隐印了花纹,名片上只写了傅展两个字,没有头衔,低调的风格和傅展很衬——
咦?
一阵翻箱倒柜,她好不容易找出了傅展给的前两张名片:果然,头两张都是店长版,和这一张并不一样。仔细研究,还能发现给出的联系电话和邮箱都是两个不同的版本。
名片都分私人和公用,逼格这么高?看起来,傅展也隐藏了一个故事没讲出来。
乔韵把三张名片码起来敲桌面,托着腮若有所思,咀嚼傅展的微笑,这是她目前比较愿意思索的话题——
但青哥正好挑在这时打来电话。
“妖妖,”他的情绪很亢奋,也有点不解,“刚市里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厂子里的城管已经回去了,我听那意思,虽然还要走几天程序,但只要交点钱,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如果愿意的话,今晚就可以复工了,只要动静小点就没什么了。”
这是好事,乔韵精神一振,却又因青哥的迷惑皱眉。
“你觉得这不是你托的关系在起作用?”她问。
青哥也很坦白,“环保局那从没打过交道,刚搞懂张姐走了谁的门路——还在打通关,都没见上正主呢!完全不知道是谁帮了兄弟一把——我还以为是你这里找了点关系——”
“你以为我真是superstar了?我这辈子都没去过n市,给你找什么关系?”乔韵没好气。“不管怎么说,能解决就行了……”
她的话顿住了,一个离谱的念头忽然闯入脑海:难道是林女士——
她颤了下,扑灭这荒谬的假设,但话锋却为之一转,“你先好好想想,这人情不大不小,对方帮了你就必有所图,人情债最难欠,不弄清楚,你不好回礼。”
“嗯,我想想我想想……”青哥也是好奇得不得了,努力开动脑筋,片刻后灵光一闪,“哎,说起来,昨晚那个傅展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听你讲起来,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事,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傅展?”乔韵想到林女士都没想到他,她怔住了,“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那天我们散了以后我去闲逛,在dior又遇到他,就换了个名片。”青哥回得理直气壮,“我们做这行的,这种人当然是认识得越多越好啦——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事会和他有关,你说他远在b市,又是昨天才问的详情,这——”
算算时间,若是傅展解决,他的能量也确实可观,哪怕是林女士出手,从上到下层层下达,省常委层次到环保局,怎么也得好几天的时间。但乔韵也有种感觉:如果青哥再想不出别人,这件事,估计也只能是傅展为他们解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