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好在帝王没有迁怒于侯府!
三位兄长陆续离开了前院,赵宁步子很慢,直到他三人的背影消失,她还没有抵达梅园。
其实,三位兄长也挺好的,即便偶尔‘欺’她几次,也纯粹是玩闹之心,不像那些人,蛇蝎心肠,徒会害人。
赵宁虽是身子无力,她却看着兄长们远去的方向笑了笑,狡黠如忽闪的星辰。
“姑娘,您笑什么?”春竹问道,她估摸着赵宁今个儿在宫里是吓傻了。
赵宁未言一语,由春雪搀着往梅园走。
兄长们都当她傻呢!
她哪里不懂,他们是故意寻她开心?
她原以为赵家的三位公子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看着哥哥们从九天之下落入了凡间,赵宁岂会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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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去内书堂当珠算小先生的日子还有几天,赵宁难得有机会出府转转。
在此之前,她已经获知,那些学珠算的小太监多半都是刚净身不久的男孩儿,小的五六岁,大的也才七八岁。这些人几乎俱是出生穷苦,入宫就是为了讨个活路。
二哥赵翼还特意告诉她,“小五,那些都是比你小的孩子,你无需担心,只要谁敢对你不敬,你就亮出侯府的腰牌。”
赵宁接受了二哥的好意,将他给的腰牌收在了身上。
赵家的几位公子一直在藏拙,赵凌没有让他们谋什么正经职位,寻常只是在军营历练,或是当赵凌的谋士,但这些年赵凌但凡遇到大事,都会与三人商榷,已然将三兄弟当作了顶梁柱,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训练他们的应变之能。
二哥还说,“大哥在禁军任了职,他本想回绝,但这次为了给你当后盾,只能勉强去了。唉,小五啊,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哥哥们一片苦心,在内书堂好好干,让那帮小太监们知道我将门之女的厉害。”
赵翼挑了挑粗.长有型的剑眉,笑得很和善。
赵宁知道二哥又在跟她说笑。
她难不成还要在宫里挣个头衔回来?
而且,据她所知,上辈子大哥也在禁军当值,赵慎谋逆之前,赵夔已经统领三千营,侯府的公子们虽在藏拙,但与此同时也在隐隐之中开始动作。
在赵翼无边关切,以及寄予厚望的眼神之中,赵宁道:“嗯,二哥,我晓得了,一定不让二哥失望。”
“好,有你这句话,二哥就放心了。你今日外出,正好置办一些需要的物件,若是缺了银子,就跟你四哥说,老四那里深藏不漏。”赵翼说这话时,语气中透着艳羡。
赵宁连连点头,但她可不敢去向四哥要银子,再者她也不缺什么。
这一天,阵雨过后,白日里还算凉快,王氏月份渐渐大了,害喜的愈发厉害,便留在侯府没有出来。
定北侯府的姑娘出门,自有丫鬟婆子相陪,赵宁积攒了一些月银,虽然数量不多,但比起在肖家时要好上数倍。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赵宁想给侯爷父亲,老太君,还有继兄继姐们购置一些花茶,虽说侯府不缺这些,但府上的婆子只懂泡茶,却不知如何配茶。
有些花种,侯府并没有。
赵宁看见肖程时,还以为自己花眼了,她险些没有认出来。
此前的肖程虽没什么长处,但胜在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气宇不凡,一副好皮囊自是无话可说。
但此刻的肖程身着一件右衽淡蓝圆领长袍,原本俊俏的脸颊消瘦,眼窝下陷,一贯风流的相貌染上了难以忽视的疲色与愁容。
光洁的皮肤一去不复返,此时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疤痕。
赵宁忘了多久没有见到这个便宜亲爹了,她虽然不想对前世所受遭遇耿耿于怀,亦或是揪着不放,不死不休。但她也做不到对肖程恭敬有加。
对她而言,上辈子母亲从嫡妻轮为妾室,而又死的凄楚,她心目中便没有这个父亲了,更何况,还有良哥儿的那笔账!
侯爷父亲虽然不是她亲生的,确实真心待她和良哥儿的。
赵宁不是愚钝之人,她虽没读过多少圣贤书,但也知道她都已经彻底改姓了,如今就是赵家人。而且没记错的话,她和良哥儿的名字根本就没入过肖家的家谱。
想当初,肖家或许就没有打算留下她!
侯府的婆子丫鬟认出了肖程,这些人既然能近身伺候主子,多半都是精明人。
春竹道:“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赵宁留了一个心眼,春竹当初是肖府的人,但似乎对她,以及侯府才更加忠心。
这就更奇怪了。
肖程上前几步,看着赵宁的眼神,有种怒其不争之意,这丫头好歹也是他的骨血,却是认了旁人做父亲,跟她那个母亲一个德行,贪图富贵。
“宁姐儿!为父有话对你说!”肖程语气不善,拿出了作为一个父亲的高高在上,且不可违抗的架势。
他也有阵子没有好好教.导女儿了,她在侯府过的再好,那里也不是她的家!
自欺欺人者,多半都是自负。
肖程以为他在女儿心目中依旧占据了不可取代的份量。
赵宁对肖家没有什么好感,不论是肖老太太,周氏,还是大房诸人,都是利益为上,为了仕途钱财,可以出卖一切,那里龌.龊.肮.脏,卑.鄙.不.堪,看到肖家人,赵宁只会想起满目疮痍的前尘往事。
她不喜,很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