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个月过后的现在,这些恶奴们甚至会对着蔡逸春恶言相向,吐唾沫。要不是蔡逸春依旧住着一个单人牢房,恐怕还会被揍两顿。
在亲眼看过几个下人被以前他看重的“好汉”们怎么对待折磨后,哪怕蔡逸春对自己的本事还有几分信心,也忍不住有些胆寒。若是他和那些人关在一个牢房,双拳难敌四手之下,他恐怕也难免吃亏。
胡澈似乎每天都沉溺在“寻宝游戏”之中,林淡却有些不耐烦了:“你逗他们玩做什么?早点把事情了结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胡澈刚刚让下人带着蔡大头离开,又把暖手捂摁死在蔡大头炕上,一回到自己屋子,就听到家里的领导批评。
“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嘛。现在地都冻得结实,别说春耕根本就挖不下去,就是烧砖都没办法。城墙得大修,城里的路得全铺上砖,还得试着改改房子的样子……”胡澈脱了衣服,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知道林淡嫌弃炕床太硬,还贡献出自己的双腿和胸膛,让领导坐着靠着,务必要舒服!
林领导果然表示满意,手上的书也不看了,随手放在一旁,微微转过身,伸手搂住胡澈的腰身,把脸贴着他热乎乎的胸口,舒服地喟叹一声,听着胡澈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一堆计划,也没有打断,直到他把话说完,才问道:“县学呢?就这么空着?”
“不空着有什么办法?童生试都没有过一次。没童生,县学教谁去?”算算时间,这会儿开童生试倒是在时间上,只是全县城能称得上读书人的,也就是县衙里的几个。他连个文书都找不到,师爷都还是林淡偶尔在做。当初他为了敲打地头蛇,也真是够拼了。
他往上拉了两下被子,绕着林淡的肩头裹紧,低声承认自己的错误:“当时还以为大雪天会有房子坚持不下去,没想到这些房子看着破破烂烂的,比纸糊也差不了多少的样子,倒还挺结实的。”
今年的雪下的多大啊。别说他在京城没见过,就是北凉县当地的人,也都说十几年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了。但是北凉县城里的房子,愣是一间都没有被积雪压塌,虽然他知道这跟他组织人积极铲雪有点关系,但是那些房子明明连跟稻草就要压塌……唉,反正他还是想不通。
还有那些人也是,看着老弱病残的,相对更暖和的京城都每年都有人冻死,但是在北凉县竟然全都挺了过去,连一个熬不过去的老人都没有,真是让他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庆幸……应该还是庆幸,总之,人没事就是好事情。
林淡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想着让没地方住的人,住进县学啊?”
“嗯。”胡澈闷闷地承认,低下头把脸颊在林淡头顶轻轻磨了磨,又伸手把他放在一旁的书拿了起来,看到上面标注的内容,和他逐条解释讨论起来。
林淡这辈子读的书,比上辈子多得多,也认真,记性又好,只是在悟性方面始终差了一点。外界盛传的才名,只有自己人才知道其中有多水。虽说他这辈子能考到个童生就已经心满意足,但是毕竟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如果他不想吹爆的话,最好还是赶紧把假学问变成真学问。
胡澈对上辈子的记忆始终模糊,倒是在学问方面似乎积累了两辈子的经验,偶尔发表一些观点,连白正清都已经无法再站在先生的高度去指正了。
这样的胡澈教导起一个林淡来,那是轻轻松松。不过林淡提出的很多观点,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再加上林淡毕竟活了两辈子,哪怕上辈子大多数时间活得比较浑浑噩噩,接触到的事情也有限,但是一些大事情大略还是知道的。
两个人教学相长自然是好事情,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林蛋蛋总是听着听着就要睡着。这时候胡澈就会采取一些“适当的方式”,让林淡重新集中注意力。
第二天林淡难得起了个大早,亲自准备起早点。家里的其他人看到后,纷纷松了一口气。二爷看起来病好了。
蔡大头几乎和林淡前后脚进了厨房,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要向先生学习。
林淡把蔡大头抱到一边坐下,严肃着脸解释道:“大头要学习不是不可以,但是人要量力而行。若是让你现在扎一个时辰马步,做得到吗?”小国公是送儿子来念书的,不是送儿子来学厨的啊。
蔡大头充满自信地点头:“做得到。”
自己四岁时,只会翻墙,扎马步不消一炷香就倒地……
不过没有时间让他思索太久,管家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喜气:“二爷,七爷来了!”
“我们家哪里来的七……”林淡反问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手上的刀子随手一甩,“小爹来了?”
“是。”
林淡立刻就跑了出去,留下阿祥脸色微微发白,和蔡大头一起敬畏地看着没入砧板,只剩下一个刀柄的菜刀。
蔡大头:“做饭果真不易,大头要量力而行。”
阿祥:不,普通做饭绝对不需要刀劈砧板!
作者有话要说: 暖手捂(ノへ ̄、):蛋蛋,我还没有媳妇呢。
蛋蛋(=。=):一直养不出和你般配的(体型)。
暖手捂(ノへ ̄、):唉……都怪我(太好看了)。
蛋蛋(=。=):要不你自己去找一个?
暖手捂/(ㄒoㄒ)/~~:不要,好多兔兔都有跳蚤,有跳蚤要剃毛哒!
第141章 小丈人
北凉木材少,眼前厚实的砧板还是从京城带来的。当时考虑的是沿途做菜所需,并没有多带,结果到了北凉之后,纷纷觉得他们沿途的考究还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砧板坏了一块,厨下也舍不得扔。管家提了手掌厚的砧板,准备一会儿等自家大老爷有空了改改刀。他见过胡澈刀劈石头来的,想来劈个木头一点都不难。
林淡这会儿已经在县衙里转过了一圈。他开始没多想,直接跑到前衙大门,结果没看到人;一想不对,又赶紧跑到后衙大门;最后才想起来若是有牲口的话,该从侧门走。
等他跑得气喘吁吁,终于见到人的时候,发现胡澈早就已经站在那儿接待……小丈人了。
林和诚一身风尘仆仆,穿着一身北地猎户常见的厚皮袄子,帽子上有点雪。
林淡顿时什么装出来的各种门面都抛诸脑后,嗷了一嗓子就猛地蹿过去扑住了林和诚,像一只久未见主人的大狗一样又是撒娇又是委屈:“小爹~”
林和诚从京城一走一年多,这会儿的“卖相”早就看不出一点纨绔公子的派头,反倒是更像一个沉稳和蔼的长辈,伸手抱了抱林淡,整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欣慰:“好了好了。小爹不是来了嘛?有什么委屈跟小爹说,小爹帮你欺负回去!”
林淡低头扒着林和诚的肩头,暖手捂一样,不,比暖手捂更黏糊地顶着林和诚的肩窝磨蹭着脑门,声音三分假假的委屈气七分见到亲人的甜腻:“没有什么委屈,蛋蛋才不会让人欺负呢。”
胡澈在边上看得牙酸,手指头搓了两下,暗地里念了三遍清心寡欲的佛经,到底不是什么信徒,看着那“两父子”亲亲热热地歪缠,心头的火苗瞬间燎原,一伸手就把林蛋蛋给扯到自己怀里,咬着牙硬是挤出一个笑脸:“外面天冷,进屋聊。”
林和诚还没表示什么,林淡率先意识到这里还是牲口棚。别说天寒地冻,就是这气味也不适合聊天会友。
他们家人多。衙门中人又被胡澈一手镇压地翻不起半点涟漪,以往基本等同于摆设的牲口棚如今也修建地干净舒适,尤其是在冬天,气味并不撩人。不过到底是牲口棚,总还是又那么一点味道。
几个人正说着,牲口棚里突然传出一点动静,随即六条大狗连蹦带跳地蹿到了林和诚身边,张着嘴呵出一口口白白的热气。要不是它们身上还沾了几根稻草,看上去简直又乖又听话。
狗不住牲口棚,跟着林七爷一起进了屋子。
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一点都不小,但是挤进了六条大狗,林淡站在门口就觉得有点迈不进屋子。
林和诚擦完脸看到他站在门口,笑道:“怎么,蛋蛋怕狗?”
“不怕。”他从小跟着凶狠的斗鸡和猎犬长大,“就是觉得这屋子有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