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我信你不会做出什么忤逆我的事情。”

绣绣垂眸,跪身,“绣绣,定不负上神厚望。”

——姑娘,我帮你,绣绣横竖一条命,若是能帮到姑娘,绣绣愿意。

***

诛仙台很高,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

灌耳狂风,猛烈呼啸,让小黄想起那一日凌霄殿上,旸谷自她耳旁划过的一阵剑风。

绣绣离开时的话语还在小黄耳中回荡,“至多只能呆半个时辰,我只能帮你拖延这么久。”

小黄深吸口气,抬脚,迈上第一层台阶。

第二层,第三层……越来越近,寒冰柱上绑着的那个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小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就要下来了。

她见过旸谷伤得最惨的一次,不过是他千里迢迢离开旸谷山到昆仑去寻她,途中遇到野猪精,落了个鼻青脸肿的下场,那时她便已很心疼。

而现在,男人双手反剪着,衣衫尽碎,于锁骨处穿了玄铁链,道道绕下来,紧紧缠在身后的冰柱上。她看见旸谷身上鞭刑之后落下的伤痕,皆是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旸谷……”

听到小黄的呼唤,男人低垂着的头动了动,慢慢抬起,“你……怎么来了?”

小黄伸手抚上旸谷的脸,“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旸谷抿着嘴,不答她。

“你跟我说啊。”

依旧没有回应。

小黄忽然慌了,她来找旸谷,为的就是从他这里求证,听他亲口告诉她,他不是旁人说的那样,他不是魔种,他不是为杀天帝而来,他接近她没有别的目的。

可是现在,看着始终沉默着的旸谷,小黄忽然失去了询问他的勇气。

她怕自己问来的答案,到头来扇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小黄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摇着头,像是自言自语,“我在想什么呢,我怎么能不相信你,我怎么能够……”她倚在旸谷身前,注视着旸谷的眼睛,她从前就知道它们很好看,像三十三天上星星,清澈,干净,有这样好看眼睛的人,定不会同魔种扯上关系。

“旸谷,他们说你是魔种,他们……是胡说的对不对?你是有冤情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在天君陛下那儿为你讨个公道。”

她用丝帕擦去他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得仔细而认真,旸谷低头注视着她,眉眼沉沉,她听见他唤她,“师姐。”

叫的是“师姐”,他已许久未曾这样称呼她,不知何时,小黄竟已习惯听旸谷喊自己的乳名,从最开始的极为别扭,到现在已这样习惯了。

她已经习惯身边有他陪伴了,从最开始拿他当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养在身边,旸谷山的岁月,昆仑的岁月,九重天的岁月,他已经一点一滴渗透进她的生活,变作不可或缺。

在旸谷同她说提亲时,小黄还恍如在梦中,当初为他取名字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名字会一同被记在八荒的姻缘谱上。

从女从因为姻,命运际会为缘,她此前从不曾体味到这两个字的精妙。

“师姐。”旸谷的声音艰涩、枯沉,像一把重锤,将小黄心上最后一道柔软的壁垒一点一点敲碎,“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个魔种。”

第37章 造化弄人

“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个魔种。”

“你说……什么。”

最先从指尖开始凉起,而后一点一点蔓延到心口,旸谷说的什么小黄其实都听见了,字字真切,句句清晰。

旸谷摇了摇头,艰难道:“师姐你,信我,我虽为魔……”

“啪”

随着一记脆响,男人的头向旁边歪了歪,发丝摆动的时候,几颗血珠洒落下来,溅在地上,像一朵朵精巧的红梅。

小黄的声音很冷,冷到她自己恍惚间觉得那些话语并非自她口中说出。

“天界与魔族妖孽,自古以来,势不两立。”

“从此以后,昆仑极黄同魔种旸谷,再无瓜葛!”

旸谷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到无法出声,他眼睁睁看着小黄抽回颤抖着的手,转身,一步一步,仓皇而又决绝地离开了诛仙台。

小黄走得太急,她怕稍作停留自己便会失了原则,所以她没有看到,旸谷眼里的挽留,亦没有看到,随着她越走越远,男人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眸。

***

旸谷行刑的那天,九重天上降了鹅毛大的雪。

主掌此事的判官惊讶地发现,原本于诛仙台上任凭雷电怎样相磨也屹立不倒的那个魔种,此刻竟如凋萎的花朵一般,低垂着脑袋,连发丝都是枯竭的。

判官捻须,冲一同前来的仙使笑了笑,“我还道是九重天又出了个顽种,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不管是何方妖魔,但凡在诛仙台上捆个两天,灵身不死,修为怕也是要折半了。”

仙使拱手,“大人所言极是。”

判官看了眼天际,“时辰已到,行刑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