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不是那种鸟。”小黄讪讪将手收回,又在袖里乾坤翻腾大半天,找出些诸如拨浪鼓、铜琵琶、竹蜻蜓之类的玩物,以及果脯蜜饯,花生瓜子这样的吃食,都没能入金乌的鸟眼。
到最后她干脆将袖里乾坤翻倒过来,万分沮丧道:“求你了鸟大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我们俩的关系要处不好,我就拿不到实习合格的戳印了。”
许是看小黄可怜兮兮地,心生恻隐,金乌鸟很给面子地用翅尖拨拉起小黄倒出的一堆物什,试图找出件称心的。
拨拉两下,金乌脸上恹色更甚,正欲收翅,忽地似发现了新大陆般,精神一振。
小黄看见它从众杂物间以羽作指,夹出一个……她当年未售完留着自己珍藏的春宫簿子。
小黄一把将春宫簿子夺过来藏进袖中,“这可不能给我大哥发现了!”
金乌向她挑挑翅尖,意思是:给我。
“你别逗了,给你你藏哪儿啊?”
金乌把腹部一众羽毛掀开,于是小黄看清了里面藏着的甚多……
金乌继续向小黄挑翅尖。
小黄顺从地把簿子递上,嘱咐道:“千万别告诉我大哥是我给你的。”又擦把汗:“我今日算是知晓,为何你能时时都那么……那么金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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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一个有惊无险的晌午,小黄觉得似打过一场大仗一般,累得手软脚软,一进厢房就扑进软榻,怎么扑上去的怎么趴着,动都懒得动。
绣绣贴心地点了一株安神香,“姑娘也是能闹腾,今日起那么早作甚,怪不得这会子乏了,好生睡吧。”
小黄却睡不着,心上大石挪走小石还在,她躺一会觉得体力恢复些,便转动脖子把脸朝向绣绣处,“大哥可同你说过旸谷深处为禁地。”
绣绣点头,“乃煦晨宫规矩。”
“为何?那山里是有什么吗?迄今为止有人进去过吗?进去了会怎样?”
绣绣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上神吩咐的事情我们自当竭力遵守,没人去过那里,自然也不知进去会怎样。”绣绣是个心细敏感的姑娘,“姑娘可是进去了?”
小黄忙打哈哈,“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说话间,门外响起仙童喏声,称司命局极焕上仙求见,不等小黄回应,极焕已经推门而入,“六儿,风月阁新上一出折子戏,武打的,去不去?”
小黄伸一下腿,表示懒得动。
“她忙一上午了,你就让她好生歇着吧。”彼时极容也走进来,同绣绣点头示礼。
“罢了罢了,我是念她想那出《连环计》想甚久,今儿听说会有,我才……”
极焕话音未落,床上人已蹭地一下爬起来,“我去!”
***
一行三人召片紫霞腾着,却并未去往九重天上任何一处仙宫殿宇,云头被极焕按着直往下降,最后落在凡间一处高塔顶上。
从此处望去,芸芸众生,尽收眼底。小黄从前不论听戏还是翻书,见里面动不动就写道“某某神仙私自下凡,触犯天规”,不由得感慨什么劳什子天规,他们可没这规矩,神仙是可以下凡的,算是体察凡间民情,只要不露了身份惊扰到他人便可。
三人易了容貌,服饰也改得简朴些,穿过熙攘街市,走进一间名为“风月”的戏楼。
彼时戏未开场,戏楼里人却已坐满当,小黄寻半天才寻着三处位子,叫极容极焕过来坐下,从袖里摸些瓜子花生出来分与他们,又叫了壶茶。
极焕不嗑瓜子,捡了两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嚼,“这袖里乾坤袋你不是嫌储物杂乱,找起东西来又麻烦,很久不用了吗?怎么今儿又带出来了?”
小黄用手掂掂袋子,感叹:“全当作个防范,万一我哪天流落野外,光是袋子里的吃食也能保证我不被饿死。”
说话间戏已开场,演得倒不是什么《连环计》,而是一出小黄未曾看过的《浮生歇》,讲的是凡人张生,一朝阔别发妻提剑入征,沙场战十载,终挣得功名加身,却意外失了记忆,回到京城娶了宰相之女,将故乡妻子忘得一干二净。可怜张生结发妻,十年苦等,红颜衰颓,只道张生是亡人不归,却不知此刻他正在紫金城温柔乡里安然入梦。
小黄对男女风月不怎么上心,只因戏中掺了点沙场打斗,她倒也耐着性子看了下去,当看到张生妻以为张生战死,于村口为他置了方衣冠冢,边哭边唤其名,唱着“忆君辞妾时,道得三月春花开遍归”时,忽地心下一惊。
旸谷中的那名男子,会不会并非山精,而是什么失了记忆的神仙地灵?若真如此,指不定他家人也盼他盼得如张生妻一般苦。
想及此处,小黄站起来就要走,极焕拉住她,“戏还没演完呢。你干什么去?”
“我有事不放心,得去看看。”
第5章 君名旸谷
小黄召了祥云直奔旸谷,落在她昨日摔下的地方,本以为山中之大,要寻到那名男子得耗些时辰,怎料她刚一落地就见着那双清澈眉眼,笑盈盈地望着她。
小黄一愣,“你……在等我?”
男子点点头。
他腰间还系着小黄的褂子,脖子里也戴着小黄送他的玉佩,手里抱着许多山果,拿出一个最大最红的递过去,“给你。”又指了指剩下的,“都给你。”
小黄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山果,问道:“你嗑瓜子吗?”
“嗯?”男子面露疑惑,“瓜子?”
小黄自袖里抓啊抓,抓出一把瓜子,想了想,干脆扯出一张八仙桌,把瓜子啊、杏仁啊、山核桃啊,一股脑儿地倒桌上。
男子在旁边看傻眼了。
小黄又拽出两把椅子,“老吃你的山果我也不好意思,我爹说礼尚往来,喏,坐吧。你果子抱手上多累,一并放桌上吧。”
于是两人同野餐一般,在旸谷大山深处,八仙桌旁,剥起了坚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