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的高阶魔物……
这个甚至比他们之前处理过的滑彘要厉害得多,穆长亭想起《广物志》上所描绘的图像,这个……这个难道是水鲅?
一种长年生活在深海的魔物,一生之中有大部分的时间在沉睡,每十年苏醒一次,每次苏醒却要大开杀戒,直到吃到的“食物”足够它慢慢消化。
很多修道之人,曾经想过在水鲅苏醒之前找到它,先下手为强。
可是水鲅非常善于隐匿踪迹,尤其是这个地方它还需要沉睡十年,选择的时候自然慎之又慎,故而至今还未见过,有谁能在水鲅未苏醒之前,先找到它的。
穆长亭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皮,不忍的将脸转开。
也不知这魔物一路吃了多少人,作了多少孽,才来到这个山中小村。
邢父冷着脸举起长剑:“你本事能抓到我,就算你厉害。”
水鲅露出轻蔑的笑容:“虚张声势的臭道士,本想看你长得俊俏的份上,手上留情,让你死得痛快些,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水鲅掌心一推,魔气拍出!朝邢父砸来!
邢家夫妻闪身避过,魔气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尘土飞扬。
邢家夫妻双剑合璧,从飞尘之中闪现,直直朝水鲅刺去!
三人在空中缠斗,魔气灵气交错撞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村民都躲在房内不敢出来,邢玉笙到集中上替邢母变卖绣品去了,一时还未回来。
这还是穆长亭第一次看到邢父用尽全力搏斗,空气中灵气剧烈激荡,就连天地也为之变色。云层剧烈的翻斗着,顷刻便黑压压滚滚而来。
邢母忽然被水鲅一尾扫中心口,只见她飞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邢父大叫了一声:“桐儿!”
水鲅冷笑一声:“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两人的身影快到只能看到残影翻飞,斗大的雨滴随着“轰隆”一声降落在地。
一人一魔也不知打了多久,他们实力相当,互不退让。
下一刻,只见空中剑芒大盛!水鲅被剑气所伤,横飞落地!
邢父退到邢母身边,站得笔直,一只手执剑,一手背在身后,冷冷道:“魔物,还要打么?邢某奉陪到底!”
水鲅阴狠地瞪了他一眼,飞身而走,森冷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你且等着!我还会回来的!下一次定要血洗此地!”
穆长亭站在邢父身后,正好看见他一直负在身后的手剧烈颤抖着,一道鲜血沿着手臂流下来,滴答,滴答,滴落在地。
魔物一走,他猛地跪倒在地,嘴角渗出鲜血。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刚才不过是在硬撑。邢母担忧地扶住他,两人对视,他却微微一笑,伸手覆在邢母的手上,安慰道:“没事,不要担心。”
邢玉笙回来的时候,看见父母都身受重伤,脸色剧变,愤怒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转身要走,邢父斥责道:“回来!有没有脑子!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身手会是它的对手吗?哪怕它现在身受重伤,你去也只有送死的份!”
一席话斥得邢玉笙慢慢冷静下来,咬牙站了半晌,他低声道:“我去给你们熬药。”
穆长亭与邢父同时长叹一声,穆长亭愣了愣,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微闭上眼,喃喃自语道:“笙儿还是不够成熟冷静,我真担心……”
担心什么?他却没有再说出口。
穆长亭听完,不知为什么心下一沉,像是坠着千金万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在担心什么呢?担心他无法在你死后撑起这个家?照顾好他的娘亲么?
可是,也许你预料到了此番难逃一劫,但大概至死也没有想到,最后独留在世上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邢父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开始着手思考应对之策。
首先,他想到的自然是让村子里的人先搬走,可是魔物诡诈,逃走之时竟然暗自使了法术,画地为牢,将他们圈在村落里,谁也无法穿越法术屏障而出。
坐着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邢父或许能保全自己一家周全,可是满村村民何其无辜,以他的性格断不可能弃他们而去。
于是,他便想了一个大胆的法子。
他把村民召集到一起,劝说他们做最后的抗争。他会制作好符具,分发给所有村民,并利用三天的时间教大家摆出一个阵法。到时候,魔物来了,就由他将魔物引到阵法之中,大家只要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把魔物捉拿下来!
哪怕还是有人质疑这个方法是否妥当,临时抱佛脚对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真的有用么?可是总比等死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全村加起来有一百多人,当夜,邢家三口熬夜写好了摆阵需用的灵符。
从第二天开始,要教他们的就是摆阵的走位,灵符掷出的时机!教导他们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光练习走位就足足用了两天的才让所有人记住,并且毫无出错。
邢母有些惴惴不安:“此阵当真一点纰漏都不可出,否则让魔物逃掉倒还没什么,最怕的是,它会因此狂化,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一己之力能够控制的了。”
邢父蹙紧眉头,颔首道:“不错,此阵法难就难在要让百余人相互配合方能奏效,不过桐儿也别太担心,若是魔物狂化,我会拼死牵制它!”
邢母惊得一下站起来:“夫君,你莫不是想要跟它同归于尽?”
邢父温柔的看着她,丝毫不避讳隐瞒:“桐儿,你我夫妻相守至今,当是我邢梦津此生之幸,答应你的白头偕老我怕是做不到了,但愿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笙儿。若有魂魄可入轮回,我定不饮那孟婆汤,一直,一直会奈何桥上等你。”
穆长亭目不忍视,猛地掀帘窜出门去。
夜色深沉,门内时断时续地传来女人压抑痛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