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说得赵楠楠真的不好意思了。
其实她来做这个村官,也不是自己特别主动想来。
她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大城市的繁华固然令人向往,可是高节奏高压的生活,也让很多人难以呆下去。
于是她决定回来考公务员。
从国考到省考,再到乡镇一级的事业单位招考,她都参与了一把。
此刻坐在皮卡上,赵楠楠再回想起考场外的蝉鸣声,简直就像一场梦。
前面几场没考上,最后她才考了村官。
在参与了市委组织部统一举行的考试之后,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猝不及防地上了岸。
去市委党校上了一周课之后,又这样迅速被投放到了工作岗位上。
车子行进中,路边的一颗碎石飞起来,“啪”的一声击中了车窗。
赵楠楠回过神来,听村主任问道:“小赵是哪里人?”
“我是本地人。”她连忙答道。
她在这个小县城里出生,人生前十几年都是在这里过的。
每逢清明时节,其他人要回家祭祖的时候,他们家甚至连动都不需要动,因为他们现在住着的就是原本的祖屋。
“噢?”村主任发出了疑问的声音,“那怎么口音听起来不像本地声啊?”
“因为我十几岁就去市里读高中,紧接着又去了外面上完大学,所以口音变了吧。”
赵楠楠一边回答,一边想起了自己的同学。
他们在离开家乡之后,在市里读书,接着去了全国各地读大学。
她原以为天南地北的,恐怕很少人选择回来在家里找工作,结果没想到一回来就接连在考场里遇上了好几个。
看来他们这一批独生子女,并不止是她的父母想要她回到家乡来陪在他们身边。
叛逆如她的两个好友,也一样被召唤了回来。
想起林一风跟孟轻舟,赵楠楠就有点心虚。
因为她们俩的上岸速度比她快多了。
林一风大学学的法律专业,在省考的时候考进了司法局,孟轻舟则考入了九溪镇,赵楠楠却是在最后一站才来到了龙岗村。
县跟镇之间、镇跟村之间的差距,决定了她们的工作不会有多少交集。
就算是童年好友再聚,以后也是要各奔前程。
“口音变了不奇怪啊。”林委员的声音再次打断了她的感慨。
赵楠楠听他说道:“现在的孩子方言讲得好的都少了,九年义务教育一开始就要讲普通话,小赵这已经算是没有口音的了。”
“对,说得没错。”
村主任在旁边赞同了他,然后又兴致勃勃地问了赵楠楠一些其他的问题。
大概年长者问起他们现在年轻的人都喜欢用这种盘查户口的模式,翻来覆去的一套话,赵楠楠都已经习惯了。
也许正是这样的交谈,让她在皮卡的摇晃里也不再那样睡意浓重,开始渐渐地找回了一些精神。
她正在思考着村主任刚刚问起的另一个问题,陡然感到车子猛地一刹车,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然后又被安全带绑回了椅背上!
怎么回事?第一个从赵楠楠的大脑里浮现出来的念头就是这个。
她还来不及叫出声,手先下意识地扶住了椅背。
“我说主任——”车子里静了两秒,林委员的声音哭笑不得地响起,“你别光顾着跟小赵聊天,开车得看路啊!”
刚刚村主任光顾着盘查赵楠楠的户口本,没注意到前面岔路有别的车,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前面的车子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从他们面前缓缓地开了过去。
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呈现出典雅的流线造型,彻底把他们这辆灰蒙蒙的皮卡给比了下去。
坐在赵楠楠身旁的村会计眼睛一亮,问道:“这什么车?”
汽车就是男人的浪漫,不管是哪个年龄层次、哪个阶层都一样。
会计凭直觉认为这是一辆好车,哪怕他并不认识车上的标志。
“不知道。”村主任研究了半天,耸了耸肩答道,“不过在这路上还能开得这么稳,一看就不便宜。”
赵楠楠盯着车尾的标志,心里叫了一声哎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