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简妍又相继在首饰盒里拣了一支赤金点翠的金雀钗和一支赤金的八宝翡翠菊钗出来,分别给了听桐和听枫。至于屋子里其他的丫鬟婆子,或是赤金的葫芦形金耳环,或是赤金的玉兰花簪、丁香花簪,没到一会儿的功夫,就空了一只首饰盒。
如果说先前李念兰心中还是对着简妍有几分惧意的,可是这当会这几分惧意全都化为了滔天怒火。
任凭是何人,看着自己心爱的首饰这样的被人做了人情送给别人,那都是忍受不了的。
“简妍,”李念兰大叫着,想冲了过来打她,但已是被身边一名仆妇眼明手快的给拉住了,“你竟然敢动我的首饰盒?这些都是我最爱的首饰,可你竟然将它们赏给了一群卑贱的下人,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这样?”简妍重又在临窗炕上坐了下去,面上带了笑意问着,“难不成你还看不清现下的局势?”
随即她微微的往前倾了身,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蠢货。”
李念兰瞳孔剧烈的收缩,一时竟然是被简妍给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当日是你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没有你的那一番话,我娘随后也不会死。且我问过跟随过信儿的人了,这些年中你全然不将信儿当做自己的亲弟弟,见得他好性子,倒见着他的时候就奚落嘲讽。怎么,打量信儿身后没人?今日我就好好的和你一笔笔的将这些账全都算清楚了。”
她冷笑一声,随后便喝命着:“将她的衣柜和衣箱全都打开了,拿了剪刀来,将她所有的衣裙全都给我剪碎。”
小丫鬟和仆妇答应了一声,随即便手脚麻利的打开了衣柜和衣箱,拿了剪刀开始剪李念兰那些素以为傲的衣裙。
李念兰尖叫着,想冲了过去阻拦。但有两名仆妇紧紧的拉住了她。
她想转头不去看,但是简妍喝命着那两名仆妇:“将她的头给我掰过来,让她亲眼看着她所有喜爱的东西是如何被毁掉的。若是她闭眼,就给我用手撑开她的眼。”
明晃晃的烛光下,可见那些各色精美刺绣的衣裙被剪成了一条条的布条。剪刀剪着布帛绸缎的嗤啦声是那样的清晰。
李念兰几欲癫狂,只有不断的尖叫哭泣。
她想冲过去撕打简妍,可是两名仆妇紧紧的拉住了她。她不想看,不想听,可是那两名仆妇一左一右的撑开了她的眼皮。
到后来她只嘶叫哭泣的嗓子都哑了,唯有一声声的说着:“简妍,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简妍慢慢的踱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的李念兰。
“在你们逼死我娘的时候,你们就该想到有今日这样的后果的。”简妍冷笑着,声音阴寒的问着,“这般见着自己心爱珍惜之物被毁灭在自己眼前是什么感觉?”
然后她又提高了声音,冷道:“可是这些又怎及得上我看着我娘被你们逼的吞金自尽那一刻的万分之一?”
李念兰的目光已有些涣散了。她只是挣扎做想站起来,口中不住的在说着:“我要去找爹爹,我要对他说你这样欺辱我的事,我要让他杀了你。”
“你再也见不得你的爹爹了,”简妍嗤笑了一声,随即在李念兰抬头望着她的恶毒目光中慢慢的说着,“难道你不晓得一件事?我已是禀明过爹爹了,说是你因着那日说了那样的一番话,间接的逼死了我娘,所以你心中自觉愧疚,便想着要到郊外的水月庵里去苦修一段日子,为我娘祈福。爹爹自然是应了的。而自然,等你去了水月庵,我怎会有让你再回这国公府的一日?”
“不,不,我不相信,”李念兰疯魔了一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往门外冲,尖叫着说道,“我要去找爹爹,我要亲自去问一问他。”
但身后的仆妇早就是眼明手快的按住了她。
随后简妍手一挥,便见听桐双手端了一碗乌褐色的药汁过来,凑到了她的唇边。
李念兰惊恐的抬头问着简妍:“这是什么?你要给我喝什么?”
“你不用怕,”简妍望着她惊恐的模样笑了。但那笑容实在是没有半分暖意的,反倒是瞧着还让人后背会蹿了一层冷汗出来,“我是不会让你现下就死的。死了多没意思啊。这只是一碗能让你往后再也不能开口说话的药罢了。谁让你往日最是多嘴呢。”
哑药!她竟然敢给她喝哑药!
李念兰挣扎着不喝,不停的嘶吼着:“我不喝,我不喝。我是郑国公府的姑娘,我的父亲是郑国公,我的姐姐是宁王侍妾,将来是要做贵妃的,简妍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简妍不再理会她,轻轻的挥了挥手。
于是便有一名仆妇伸手掐住了李念兰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来。
随即听桐一抬手,那碗药汁便悉数被灌到了李念兰的喉咙里去。
李念兰当即就只觉得一股辛辣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她大声的咳嗽着,想将这药汁吐了出来,但就又听得简妍在笑道:“你便是再吐出来也是没用的。我这里还有一大罐呢。”
李念兰这会子是真的绝望了,也是真的害怕了。
她扑了下去,爬到了简妍的身边,哀求着:“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们毕竟,毕竟是亲姐妹啊。”
但简妍神色漠然。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垂了头望着她,目光中满是不屑,“也配和我做姐妹?”
李念兰睁大了双眼。
而简妍这时已是起身站了起来,吩咐着架住李念兰的那两名仆妇:“带了她到郊外的水月庵里去。然后好好的‘照应照应’她。”
这个照应自然不会真的是什么好照应了。
随后她无视李念兰的哭喊漫骂,带着一众丫鬟出了玉雪苑的院门。
头顶天幕幽暗,疏星淡月。偶有风过,卷起路边银杏树的树叶,沙沙轻响。
简妍双手拢在袖中,抬头望着雅安居的方向。
那里再无灯火,沉沉寂寂。
她的母亲,现下正独自一个人躺在黑漆漆冷冰冰的地下。
她那样柔弱胆小的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冷?会不会觉得害怕?
简妍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是绝不会让逼死她母亲的人好过的。
现下李念兰解决掉了。下面轮到的就该是婉姨娘了。
她要让婉姨娘的日子比李念兰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