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跑了两步，衣袖一卷，稳稳地接住了蛊王虫。

蛊王虫身子瘦了很多，半个月来先是呆在贺茂大郎的身上，后又钻入贺茂广的身体里，吃了很多苦，过得很不好，自然会瘦，看得我没来由地一阵心痛。

我笑道：“蛊王虫，好久不见，我甚为想念你，你好好休息，这段日子难为你了。”蛊王虫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它是二十六只蛊虫最后的幸存者，有着强大的生命力。虽然遭受贺茂广的控制，但是气力还留了一些，并没有死掉。

我随即袖子一卷，蛊王虫飞了出去，落到古秀连的身边，停在古秀连的左边，与小蛊虫相互遥望，似有无限的话要说一样。

我道：“蛊王虫，你留在古爷爷身边，如果有人过来害古爷爷，就咬死他。”

古秀连笑道：“我看它是想留在小蛊虫的身边吧。这世上的一切，好像都充满了情感。蛊王虫与小蛊虫之间，也好像不见得是厮杀，倒充满了柔情。”

我眉毛一挑，从未想过蛊王虫与小蛊虫之间，也会有令人欢喜的事情。我不由地大笑起来，随即擦掉了嘴角的鲜血，回头看着贺茂广。贺茂广刚才想夺舍，最后失败了，见我与他对视，不敢再用夺舍，依旧准备用尸气，不过回头看了看身后，好像在等什么东西。

我笑道：“贺茂广，我吐了一口血，你也吐了一口血，咱们之间好像不分胜负了打成了平手。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我萧宁不是生活在父辈的荣光下，而是与这些荣光同在。你永远不懂我的，因为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你没有经历过……”

贺茂广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我不懂你，你也不懂我。这世上的人本来是相互独立的，这一点我不否定。我身上发生那些的事情，又有什么人经历过呢……”贺茂广笑得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悲凉，时光荏苒，少年岁月已经不再重现，过去的日子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道：“所以我不是个无用可怜的小孩，你却是个可怜孤苦的老头子。你这个年龄，兄弟都被自己杀死了。朋友一个都没有，每日面对不会说话的僵尸，还有什么意思呢。我若是你，就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找一个绳子上吊自尽，死了才一了百了。那些漫长的夜晚里，你可曾梦到你的兄长，张开双手掐住你的脖子，害得你夜夜难以入睡，从此你害怕每一个夜晚。身上带着尸气，又害怕面对每一个白天。”

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活着！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去死吧，死了一了百了，没有了痛苦，自己也解脱了，见到你的兄长，也可以去求他们的原谅。”

贺茂广双手抬起，做出了扑杀的动作，可是半天都没有冲上来，僵硬在原地，魂魄好像被人吸掉了一样。

“不……我要活着……”贺茂广抗拒叫了起来，“活着才能享受无上的权柄，才能掌握庞大家族，享受万一的尊仰。”

“你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去死。去地府，去求你兄长的原谅。那些你踩过的枯骨，杀过人都在地府等着你。你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去死吧。”我声音加大了几分，威势也变强了几分。

“我活着真的没有意义吗？”贺茂广的眼神有些迷茫，呆在原地，足足有十多秒钟没有说出话来。

“杀了你自己！成全你自己。”我又加上了几分气力，我甚至感觉到胸口的朱雀在转动了。

“哇！”贺茂广张开嘴巴，吐出了一口黑色鲜血，身子晃动两步，又跟着吐出了黑血。贺茂广连着鲜血飞出，猛地摇动脑袋，叫道：“好小子，竟然拿话要套我，逼我自尽，你还嫩着点。”

贺茂广眼神怨毒地看来，猛地一惊，连忙移开眼睛，不敢与我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