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合影出现在他手中,看得出是在夏季,他们自己的家里,两个人穿着家居服,他从背后张开手臂抱住她,把脸放在她的肩膀上,她微微垂着头,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腹部。
他怔了一会儿,眼睛没有离开照片。“我证明给你看,我永远记得你,生死没什么大不了。”
冰冷的金属贯穿了他的身体,温柔的月光将他的面容修饰得格外平静。然后那个身体缓缓地倾斜,依偎在墓碑旁边,他身后电闪雷鸣,有风雨欲来之态。
雨滴落在脸上,只是瞬间。他突然记起,平时她总是嫌弃自己的吊儿郎当,于是费了点力气挺直脊背,无论如何是要去见她,总是应该郑重一些。
他隔着树影,仰面看着月亮。
似乎又快要到十五了。原来还是会怀念,原来最令人怀念的并不是人世间的某个节日,而是曾经一起过节的人。
他意识开始模糊。
春光何其明媚,春光何其残忍。
最后那个刹那,他还望着那张带笑的黑白的脸,发现有血滴溅在上面,便顺手抬起袖子擦干净。
白天早就离开,夜晚必须到来。血色升腾成沉甸甸的雾气,曾经拥抱过的身躯,夜一般冷淡的脸,黑色的头发,伴随着闪电惊雷,重新走入他的眼睛,沉淀成最后的影像。
夜晚的树丛之中更加是夜晚,他的影子覆盖那一页冰凉的纸。
月亮是那个看不见的世界的眼睛,它沉默地记录着这一切,记录着那个孤独却又异常坚定的人。
漫天风雨呼啸而来,渐渐地,那身影也不甚清晰了。温热的血被冷水稀释,成了浅淡的胭脂色,铺陈在碧草黄土之中。那张纸反射着月光闪在他的眼睛里。
表面热闹的人其实期待着散场,留下的人还在怀念里情长。
非要到那一天,那个时刻,才被迫回望自己的一生,什么时候相遇,什么时候定情,什么时候结婚,一个一个堆砌起来,全都变成此刻的记忆蚀心。
他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切,她其实早就毫不犹豫地走远。
还以为短暂也是一生,相伴一生。最后却被这一章张薄纸击碎,发现从未拥有,如何释怀?
风雨过后,明天必然又是崭新美好的一天。不过如此,理应如此,本当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之前用过的文案
其实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撰稿人。
你想要把自己写成一本什么样的书?
你想要什么人把你这本书捧在手心里细细地读?
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把自己的故事写完?
所以,落笔的每一个字句,都请格外珍重。
☆、第67章 最终章
黄露明开着车,照着手机备忘录中的那个地址一路寻找着,终于到了目的地。
她是为了自己的婚事,来这里找一位大师算卦。在这座城市学习工作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这样老的房子。
停下车,迎面望见的是一栋老式的二层小楼,院墙沉重高大,经过多年岁月打磨的红色墙砖透出斑驳之意。
院子不大,门没锁,仿佛是在迎接客人到来。飞檐下挂着铃铛,在她入门的同时发出一串悦耳的响声。
典型老房子的结构,最大的缺点就是采光非常糟糕,所有光线仿佛都被阻隔在了门外。
黄露明的眼睛在突然陷入黑暗之后,花了好久才完全适应这种暗度,仍旧看不清面前那老者的面容。
说明来意之后,老者幽幽开口:你会结两次婚,但是是跟同一个人,第一次是30岁的时候,第二次是在28岁的时候。
然后就收起黄露明放在桌子上的现金,转身离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黄露明怎么也想不明白。老者根本不理会她的疑惑,也不做解释。直让她怀疑遭遇了江湖骗子。
她迈步走出昏暗的房间,在风铃声中离开小院,然后启动车子离开。
老者迈步走进隔壁的房间,一个高个子男人正站在窗边向外凝望。他闻声转过身来,“谢谢。”如漆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闪出亮光。
“生化作死,死可以生。爱令生死相续,痴。”老者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
车子本来开得好好地,黄露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和未婚夫刘嘉同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漏气的声音,方向盘瞬间失控,车身摇摆起来。
爆胎了。
冬天天气冷,胎压高。又走在郊区崎岖不平的路上,遇上了地面的石头,
她急忙稳住,靠边停下来,下车一看,前胎破了一个大口子。
虽然开了几年车,但是她还从来没有换过轮胎。自己这一身职业套装的打扮也不适合跪在地上换备胎。
只能找交警或者道路救援吧?汽车维修店也行。
或者向过路的司机求助?她抬头看了看附近的道路,空空落落的,没有一点有人经过的迹象,这里可以算得上是荒郊野外了,天气又不好,事情有点难办。
就在她困扰的时候,一辆摩托车从远方的路上行驶过来,很快停在她面前,她定定看着摩托车手,但是对方带着一个全罩式的头盔,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需要帮助吗?”他望着她开口,“上车吧。”没等她回答,已经把挂在扶手上的另一个头盔递给了过来。
回头看一眼自己的车子,再想一想,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近了,再耽搁下去一定会迟到,刘嘉同此时应该已经下飞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