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时,乔慕成已经加完班回到家了。最近他们地质监测中心有个挖掘项目,国家重点,身为顶梁柱,他和老李长期加班,每天都没法准时到家。
乔野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客厅走,恰好听见了父母的对话。
“那可不,砸得相当厉害。”乔慕成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究竟得罪谁了,周围的摊子都好好的,就他的给砸得稀巴烂。”
“大家不都说他是个忠厚老实人吗,能得罪什么人啊?”
“我和老李经过那的时候,下车帮了点忙,也提议报警。但是那一带都是非法摆摊,要真报了警,大家都要遭殃。”
“哎,他女儿呢?刚才小野回来的时候,还说那小姑娘去她爸的摊子上帮忙了。”
乔慕成摇头:“我没看见她。不过我和老李帮忙的时候,倒是一直听老徐在那焦头烂额地念叨,说是怕女儿闯祸。”
两人谈话间,乔野面色难看地走进客厅:“爸,你说谁的摊子被砸了?”
“你那同学徐晚星她爸爸。”乔慕成抬眼一看,发觉儿子神情有异,愣了愣,“怎么了?”
下一秒,乔野扔了毛巾,拿起背包就往外跑。
“上哪儿去啊你?”乔慕成目瞪口呆。
孙映岚也着急地叫他:“哎哎,怎么穿件毛衣就往外跑?头发也没吹干,小野——”
后面的话,乔野一个字也没听见。
夜色浓烈,冬寒入骨。
乔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穿着毛衣和拖鞋,也没去理会湿漉漉的头发。他一口气跑到了巷尾,对着那扇尘封的卷帘门使劲拍。
“徐晚星!”他大叫。
卷帘门哗哗作响,灰尘簌簌而下。
周围有人家探了个头出来,不耐烦地说:“谁啊这是,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无人应门。乔野掉头跑到木梯旁,飞快地爬了上去,却发现二楼的书房大门紧闭,一丝光也没有。
徐晚星不在家。
他面色难看地站在二楼门外,这才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徐晚星打电话。可连播三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冷冰冰的女声听得人越发焦躁,他把电话挂断,脸色越发不好。
乔野又顺着梯子下了楼,最后四五级压根儿没踩,是用跳的。他跑回了自家小院,也没理会父母的叫喊,只扔下一句:“我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骑上山地车就往夜市奔去。
途中,他的手机一直在响,父母的电话不间断地打入。可乔野并没有时间停下来接通,只不知疲倦地朝夜市一路骑去。
可徐晚星也并不在夜市。
他停在了传说中的兴旺茶馆门口,那一地狼藉已经被收拾了一大半,徐义生不在那里,更别提徐晚星。
他找了个正在打扫卫生的人:“这儿的摊主呢?”
那人是兴旺茶馆的伙计,回答说:“上医院去了,你谁啊?”
“那徐晚星呢?”他几乎是扯着嗓门儿问出了这句。
“不知道啊,一脸杀气腾腾地跑了,一准儿是知道是谁干的,找人算账去了。”伙计也认识了徐晚星这么多年,对她的性格再清楚不过。
若是换做别的女孩子,这时候大人们都该担心她会不会吃亏了。可因为对象是徐晚星,仿佛大家都条件反射地认为,是不是她又要闯祸了,又有谁会吃个大亏了。
乔野心头的那点预感正无限逼近应验的方向。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拿出手机,忽略了父母的无数个未接,又打给了徐晚星。
是在最后一秒,当他都快放弃时,手机已拿离耳边,却忽然听见嘟声消失,那头有片刻的沉默。
片刻后,是徐晚星的声音:“乔野。”
紧绷的,暗哑的,全然不似往日的轻快欢乐。
乔野几乎是迫不及待打断了她:“你在哪里?”
徐晚星沉默不答。
“你去找那姓李的了吗?”他停顿了一会儿,依然没听见她的回答,似是怕她挂电话,厉声道,“徐晚星,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都不要冲动!”
那头传来行车的声音,他听见司机按喇叭,也听见公交车在播报站名。
那是从清花巷通往市中心的某一站。
“徐晚星,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吗?”他死死捏着手机,说,“你有身手,我有脑子,我说过我可以替你出主意,当你的军师——”
“别的事情都能过去,唯独这件不行。”徐晚星终于开口,一字一顿,“口头侮辱,成绩碾压,他就是把我骂成狗,全世界张贴大字报损我阴我,我都可以忍。但是他碰了我爸。”
“徐晚星——”
“我一向守信用,答应过的事情都会做到。但是这次我做不到了,乔野。”
“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没有了。”徐晚星说,“报警,告家长,通报学校,就算他被开除,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对我爸动了手,我他妈不原封不动还回去,我就不叫徐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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