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火辣辣的疼,倪老太太虽然家规严格,但从未苛待过儿媳,侯夫人进门几十年了,头一次被婆母掌掴。
侯夫人本身对倪裳存有偏见,加之这次是长子牵扯其中,故此,方才根本没有思量那样多。老太太一巴掌打下去,她倒是清醒,“母亲!我……我这就管教府上下人,任谁也不得透露出去半个字!”
老太太冷哼一声,手中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气不打一处来,对仍旧跪地不起的倪琰道了句,“大朗,你随我老婆子过来,我有话问你。”
离开之前,老太太又往祠堂内望了一眼,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祠堂归为平静。
倪裳知道,身后的那些人都走了。
她忍着浑身酸痛,抬手抹了泪。
活着!
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只要不死,她就有希望改变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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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宝堂正屋,下人一应被屏退,唯留叔孙二人。
倪琰马上就要弱冠,身形高大,他站在老太太跟前,神情愧疚又心疼,“祖母,事情就是孙儿方才所言,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二妹妹一直在有意回避我,可我……我是真心喜欢她,她不是侯府亲生的姑娘,宋家也会取消婚约,不如……不如祖母就成全孙儿吧!”
倪老太太听了倪琰方才一席话,和她预料的不相上下。
倪裳是冤枉。
可她的存在,的确险些让倪琰走上岔路,这就是她最大的错误。
“混账东西!倪裳无论几时,她都是你妹妹!宋家会不会取消婚约,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今日这一闹,以你母亲的性子,必然不会放过倪裳。哎,事到如今,我老婆子只能尽快将她嫁出去了。”
“祖母!”倪琰近乎绝望,一想到倪裳娇娇弱弱的身子经受家法,眼下还在祠堂跪着,他当真痛恨自己的无能。
“祖母!我从小到大从未求过您什么,这次我求求您,不要把二妹妹嫁出去!”
说着,倪琰再次跪下,任倪老太太怎么说,他都不肯起来。
最终,老太太只能继续任由跪着。
一时间,长信侯府愁云惨淡。
倪芊芊回到闺院之后,特地照了一下镜子,竟然如她所料,额头的红疙瘩当真奇迹般消失了,她看着自己容光焕发的脸,对抢走倪裳的女主光环愈发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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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
小和尚对“满目疮痍”的院落很不满意,更气愤的是,就连园中的几株开了花的桃树也没能幸免,小和尚还指望着几个月后能吃上桃儿呢!
姬慎景很少露面,不是独自一人在佛堂,便是在书房。
旁人可能瞧不出师叔的异样,小和尚却是门儿清,以防师叔毁了他的“家园”,他今日一早就潜入了长信侯府,本想瞧瞧师叔的那位倪姑娘如何,以便进一步打探一下师叔他说到底是怎么了,谁知竟叫他瞧见了好一出大戏。
“师叔?”
小和尚推开门扇,圆滚滚的小脑袋探了进去,他以为师叔在忙什么国家大事,又把自己给关了进去,谁知,却见师叔手中捧着一本《金刚经》,眉头深蹙,目光明明是看向了别处。
小和尚,“……”师叔这是在读天书吧?!
姬慎景面色清冷,没甚表情,孤冷宛若不是这个尘世的人,“何事?”
小和尚起了坏心,添油加醋,胡编乱造,“师叔,您的那位倪姑出事了!”
此言一出,姬慎景眸色一怔,但很快归为平静,他这样的人鲜少会露出真性情,“休得胡说!”
他无端烦躁。
小和尚努努嘴,“我没胡说,我亲眼所见,长信侯府长公子欲对倪姑娘图谋不轨,结果反而被侯夫人污蔑她是狐狸精转世,蓄意勾搭了长公子。可我明明亲眼瞧见是侯府长公子对倪姑娘伸出了咸猪手。”
他说到这里,没瞧见师叔神情有何变化,依旧是冰冷如玉,仿佛是天上的谪仙。
然而,机灵的小和尚却又发现,师叔捏着《金刚经》的手指泛白,一看就是过度用力之故。
小和尚内心窃喜。
他果然没猜出。
师叔的反常,就是和那位倪姑娘有关系!
“倪姑娘被侯夫人施刑了,还要跪祠堂呢。”小和尚忽闪着大眼,感叹,“倪姑娘真是太惨了,她不过是生的美了些,性子软了些,难道这都有错么?”
“出去!”姬慎景突然低喝,罕见失态。
小和尚感觉到了迎面冲击过来的威压,讲道理,他也都是为了师叔好,引导师叔勇于面对自己的心结!
小和尚离开书房,在门扉合上那一瞬,他看见了师叔深锁着眉,一掌合上了《金刚经》,眼中似有杀戮。
小和尚吐吐舌头,他这回是捅了马蜂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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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要入宫,夜幕降临之后,倪老太太就命人去祠堂传了话,让倪裳莫要再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