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日光如琉璃纯透,小姑娘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那抹红像是滴入清水的朱墨,一点点漫延到了她的脖颈、耳垂。
姬慎景愣了愣,心道:她是害羞?
思及此,姬慎景难得解释,“天下苍生于我而言,没甚不同,不管今日遇见的人是姑娘你,又或是张三李四,哪怕是南归的北燕,皆是一样,姑娘何故在意?”
倪裳,“……”
她惊的再也哭不出来了,一双纯澈的水眸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圣僧。
她没接过姬慎景递过来的帕子,姬慎景扫了一眼地上的绣花鞋和沾了血的绫袜,随后就伸手拾起一根铁钉,男人拧眉,“看来,姑娘真的得罪人了。”
倪裳沉默了,她从小到大的经历,都让她觉得,她的存在即是让人厌恶,故此,七公主和贵女们讨厌排挤她,并没有让她有多难受。
方才……不过只是想起身世,一时间情绪波动。
正思量着,男人突然又靠近,在倪裳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她打横抱起。这不是倪裳第一次“亲近”姬慎景,可男女大防,与突然而来的高度变化,还是让倪裳失控,“大殿下,您是圣僧,还请自重!”
姬慎景抱着她,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他当真不爱多言,今日三翻四次解释,甚至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扯谎,“姑娘,我正好路过此地,岂能见死不救?”
他迈开步,倪裳因为本能红着脸,“既是如此,那还请大殿下日后……莫要再纠缠于我了。”
姬慎景可能并不喜欢说谎,“姑娘,我做不到。”我需要你,但是我不能明说。
他又催动轻功,倪裳揪着他的衣襟,“你、你到底想怎样?”
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被姬慎景抱着离开,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难堪,以及令人难以接受。
她听见男人磁性的声音卷着风声,撞入她耳中,“姑娘,我不想怎样,我只是偶尔需要……见到你。”
倪裳僵在了男人怀中,好半晌都没消化方才这句话。
圣僧不会是倾慕她了吧?!
倪裳受的刺激有点大,直至被姬慎景安置在了寝房,她才回过神来。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总能出入如无人之境,床榻边放着一只小瓷瓶,倪裳还看见了她沾了血的绣花鞋与绫袜,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了脚踏上。
半晌,她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多谢。”
正要脱衣擦拭,茜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磁性的声音,“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倪裳,“……!!!”他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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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好奇心愈发重了,对前来禀报的御前立侍,问道:“如何?老大去见谁了?朕怎的不知,他在京中有好友,而且此人还在宫中?会不会是位姑娘?”
姑娘?
皇上就这么盼着大皇子破戒?
李德海艰难的维持着得体的表情,“……这个,皇上,奴才也不知啊,派出去的人跟丢了。”
又跟丢了……
皇帝徒增感慨,“老大少言寡语,朕送他出京时,他才五岁,如今……与朕更是生疏了。”
李德海见状,立刻端着一只细颈瓷瓶,小心翼翼接住了“龙泪”,劝道:“大殿下有佛祖庇佑,皇上无需操虑了。”
皇帝不敢忤逆佛祖,可讲道理,他半点不想让姬慎景被佛祖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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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东宫。
太子在绝望中咆哮,“跟丢了?!怎会跟丢!姬慎景又长出翅膀飞了不成!滚!一群没用的玩意儿!”
太子在殿中踱步,又连用了几盏降火茶,今日在御花园,他自是看出来皇帝对姬慎景的重视态度,即便姬慎景冷漠无温,如悬崖峭壁一朵不可攀附的雪莲,皇帝面对他的清冷孤漠,亦是毫无愠怒。
这就是帝王的娇纵啊!
“来人!去给孤查清楚,姬胜景回京后与谁人接触频繁?此人今日一定在宫中,速速给孤找出来!不管是男是女,挖地三尺,孤也要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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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术课结束,七公主与众贵女归来时,已是晌午。
倪裳受伤的事,已告知了华晨殿的管事太监,如此一来,即便倪裳今日没有去上马术课,亦不会有人怪罪。
倪芊芊见到倪裳时,见她躺在榻上,面色红润,精神气尚可,一看便知已经睡了一觉。
倪芊芊心头不安,她今日虽然制止了倪裳去参加马术课,但姬慎景也同样没有露面,该不会……
“妹妹,听说你伤了脚,这几日不便下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从樟木林回来的?”倪芊芊笑着问。
倪裳靠在迎枕头上,脑中浮现姬慎景今日在她耳边的话,“姑娘,你要提防身边人。”
其实,倪裳又何尝不知,倪芊芊的险恶用心。
她莞尔一笑,“伤的不重,我自己回来的,对了,长姐怎知我在樟木林”她明知故问。
倪芊芊,“……”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她就不信整不死女主!
倪芊芊突然想起来,按着剧情发展,不久之后,宫里会发生一桩丑事,后宫的虞美人与御前侍卫--段家三郎的苟且之事会被人揭发,而在原本的故事中,倪裳撞见了他二人偷.情,却因姬慎景庇佑,而逃脱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