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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皇上对她的宠爱,她又经历了这种事,恐怕本就不好相处的脾气会更加难以接近,但她对万贵人到底不一样,只是不知,万贵人是能青云直上还是从此淡出宫闱另谋生路。

王嬷嬷之所以那样告诫贵人,是觉得贵人性情不坏,人也单纯才想帮她一次,以后万贵人凭借贤妃娘娘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一飞冲天也好,就此离开也好,她也算积了一份功德。

章栖悦躺在床上养胎,保胎药每隔一个时辰喝一点,不能多喝,要少饮不断,朝露宫天天都弥漫在苦涩的药汁里。

这并不是好闻的味道,有谁会觉得熬成汁的苦涩液体香呢。

章栖悦手不离药喝着,不是喝药就是喝补品,不要问她为什么执意留下这个孩子,跟她留不留没有关系,不保都不会孕够九个月,岂能谈留?

她在尽最大的努力让孩子活着!哪怕他蠢笨、身残,他都该看看这个世界,她庆幸不用担心稀世神药耗尽、不用顾忌珍品断层,她可以保下这个孩子!

从未有一刻感激母亲把她送进来,母亲说着对,这里是皇家,或许它没有爱情、生活不会太完美,但只要有宠爱,你便能完成你的梦想,为你的子女倾尽一切!

雪花飘落,章栖悦没有像往常一样开窗赏景,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听曲唱歌,她现在偶然会看看书,偶然会躺在贵妃榻上,听婉婷给她讲笑话。

婉婷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那么多笑话,每天都陪着贤妃娘娘讲一个时辰,可就是这样练,也没见嘴皮子怎么利索,但是人却变的很喜庆,好似每个动作眼神都变的逗人,弄得婉婷羞愤不已,直嚷嚷着再也不讲了。

如果忽略章栖悦这一胎危险不计,朝露宫的气氛像往常一样平和,甚至更甚,自从太后被关,朝露殿的威望在风雨飘摇的后宫成为特例的存在,变的神圣无人来犯。

章栖悦处置了权太后不再操劳,一切等她养完身子再说,归慈是不是插了一手,宫里眼线的下场都交给九炎落,她现在一个也不想问,陌生人也不想见。

听说忠王府进贡了很多珍贵药材、稀世神品,章栖悦看了眼当时说话的九炎落,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九炎落被瞥的心神舒畅,一扫这些天的阴霾,亲自为爱妃抚琴一曲,表示自己的舒心。

章栖悦听着琴音,看着他演奏着熟悉又陌生的曲调,熟悉是,她练的曲风全部传承与他,陌生的是这是这一世章栖悦第一次听他把杀伐的曲风弹的缠绵,好似缠缠绕绕,怎么也不愿意分开般腻歪。

章栖悦猛然惊觉,兜兜转转一圈,改变了的除了九炎落,所有人都在原地。

看着他笑的开心,装大人般站在她身边要抱住她和孩子,一本正经的包揽了朝露殿大小事宜。

不再没事撒娇,不再粘着她像个孩子,如今的九炎落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带着宠溺带着包容像个男人般站在她的身边。

晚上雪下的大了一些。

九炎落披着斗篷,身后跟着长长的宫灯快步向朝露宫走来,雪落在黑底镶金的披风上,染湿了一片。

九炎落进来时,章栖悦正在火炉前看弄巧耍宝,嘴角带着笑,眼睛眯成一条线,说不出的闲适从容,慈眉善目。

九炎落为自己恍然一见出现在脑海里的形容词,苦笑不得,他的悦姐姐那是温柔,又不是老婆婆了,还慈眉善目,但他还是觉得刚才章栖悦的表情的确非常慈祥,她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爱她的孩子!

章栖悦见九炎落进来,在花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并没有靠近刚进门的他,歪着头,朱钗穂垂落在耳鬓,添了抹娇媚:“怎么肩上湿了一片,是不是又走急了。”

说着不认同的看他一眼:“弄巧去准备热水让皇上洗洗,染了风寒怎么办?”

九炎落不敢一身寒气靠近她,眉目冲她舒朗的一笑,一瞬间成熟俊朗,却哀叹的开口:“哎,本以为能搏佳人一笑,谁料佳人竟不领情……”

九炎落话落。

慧令突然从后面闪出来,手里捧着一株盛放的粉色荷花,两片大大的圆叶子上开着一朵粉莹莹的小美人,像寒冬腊月里一道亮丽的风景,变得霎然喜人。

章栖悦忍不住惊呼,眼睛都亮了起来:“真漂亮……”

慧令交给婉婷,婉婷急忙捧到主子面前。

九炎落含笑的走进净房。

章栖悦看着荷叶上完整的落雪,更加好奇,冲着浴房的方向问:“竟然是外面长的?你从哪里弄来的,真好看……”如果是长在寒冬更加让人动容。

章栖悦声音不大,九炎落却听得见,里面传来他隔着一道道纱帘屏风响起的话语:“你猜?”

章栖悦欣喜的用手弹弹荷花的花瓣,上面的雪花与手指相触,融化在指尖,顿时犹如见到银装素裹、大雪漫天的美景:“这是你摘的?”

“恩。”模糊的水声伴随着他的声音一起传来:“你还没猜我在哪里摘的,猜中了我带你去看。”

“真的!”

九炎落顿时吓了一跳,险些从水池里跳起来,顷刻间满面通红,羞涩的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洗澡:“你怎么进来了,吓我一跳。”他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添水的宫人,便没有注意。

章栖悦见他被吓到,像个孩子一样乐了,她特意没有发出声音,让宫人裹了软鞋:“你真有意思。”

九炎落顿时回头:“不许笑!”然后又转身,赶紧洗洗不让她乱瞟:“下次别这么玩,不怕朕把你当刺客抓了。”九炎落说的不情不愿,一副埋怨章栖悦沾他便宜的姿态。

章栖悦切了他一眼,用刚才摸过花瓣的手指戳了下他宽阔的背:“是稀罕。”然后急忙缩手。

一股冰凉的寒意透过章栖悦的指尖直接袭向燥热的九炎落,让他浑身发颤,瞬间热血沸腾。

九炎落猛然低下头,盖住自己不正常的红晕‘心无旁骛’的洗个奋斗澡,直接从栖悦眼前嗖的一下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穿上里袍,一派风流潇洒的男子之气。

章栖悦见鬼的看他一眼:“你不擦一下,湿的?”

九炎落不敢看她,正好婉婷端过来药,章栖悦的精力被药分走。

他趁机带着她出去,离开这暧昧的氛围:“今天都做什么?”把荷花的事与欲念一起忘水里了。

章栖悦捧着药坐在正中的榻上浅酌:“也没做什么,就是吃药吃药再吃药。”所以看到那么可人的夜幕之花才觉得好看,并不是荷花多美,而是它出现的地方对栖悦来说很美。

九炎落接过花嬷嬷递上来的另一碗药,闻了一下让人端下去,转身做到栖悦身边身边,揽着栖悦靠在他肩上:

“以后你可以出去走走,刚才的花你不好奇为什么寒冬腊月还能绽放?那是朕发现宫里有个好去处,那里温泉涌动,伴有异香,所以荷花才能开,成片成片的连在一起,非常好看。”

九炎落伸出手,替她按摩肩膀:“总是躺着也难受,朕明日抱你过去,今天下雪了,怕你冷。”

章栖悦喝完最后一口药,拍拍他的手先让他停一下,然后端过净水喝一口,下下药起,示意他继续按压,疑惑的问:“我不记得宫里有这样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秦公公说的。那片地方弃之不用好些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宫里突然不招主子待见的地方比比皆是,有些根本说不清为什么,就让主子恨上了那片无辜的土地,如果再过几朝还不别启用,就开始疯狂不好传言,渐渐就成了荒地。

对占地广袤的皇宫来说,这并不稀奇。

九炎落帮章栖悦手法熟练的按压着,半跪在章栖悦身后比章栖悦高很多。

众人见皇上跪着,犹豫了半天,悄悄的也跪了下去。

章栖悦拍拍背后的九炎落,示意他看下面的人,突然又笑了。

九炎落瞥她一眼,捏捏她作怪的脸,没有吭声更没有改变动作,这样方便。

章栖悦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量,含笑的表情渐渐有些凝重,九炎落留在脸上的触感还没有散去,浴房的一幕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现在又想起来了而已。

她现在怀有身孕,恐怕有一年多服侍不了他,似乎是不太好。

章栖悦想了想,突然道:“十三,你觉得静儿怎么样?”

九炎落闻言立即警觉:“莫非她也参与了!”九炎落的表情顿时阴冷:“知人知面不知心!朕宰了她去!”

章栖悦赶紧拉住他,责怪的瞪他一眼:“脑子里想什么呢?我只是单纯问你对她感觉怎么样?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总还是有几分情分的,你怎么能那么想她。”

说着章栖悦又责怪的看他一眼:“亏静儿小时候那么喜欢你。”说着注意了九炎落表情片刻。

九炎落似乎没什么表情,脸上的戾气淡了些,愤愤然没抓住个人杀了颇为不爽,他又跪回原地为她捏肩:“没感觉,烦人。”

九炎落说完突然沉默了片刻,继而悄悄地松开手,小心翼翼的把栖悦抱在怀里,小声的道:“我们以后只有彼此就好,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宫里只有你自己,这样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也没有人再对你不敬,后宫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孩子。”

九炎落说着把手向下移,覆盖在章栖悦的腹部,温柔的看着她。

章栖悦有片刻失神,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是以往撒娇的语气,不是无赖的推卸责任,他郑重的语气让她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