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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 九州月下 2850 字 7天前

于是各自对坐于席上,张许小心地给他倒水:“吾名张许,出生韩国新郑张氏,张家诸代事韩,上代与如今家主,皆为韩国邦相。”

“如此么?倒是严江失礼了。”严江温和道,他没报自己的氏族,因为没有,这也代表他是白身,“不知有何事相求?”

张许惨然道:“上卿有所不知,前几日,贵国突然陈兵荥阳,锋指韩地,强令公子非入秦,并且称我家族长张平出疲秦计败露,惹怒秦王,要我家上下皆去秦国修渠,渠一日不成,张家老小一日不得归国。”

“……”严江一时哑口无言,这尼玛秦王想干嘛,不是过几年才找韩非入秦么?而且这怎么还买一送多,张良一家有入过秦吗?历史书上没写啊!

“吾刚入韩,便闻此噩耗,正欲回秦国上下打点相求,便遇到上卿您……”张许低声道,“上卿,您备受秦王宠幸,还望您出手相助,救救我家上下,张氏必定感激不尽,犬马相效!”

“哪有宠幸……唉痛,你别抓我啊。”严江把肩膀上的大鸟推开,衣服都抓坏了,好在没有流血。

陛下更高傲了。

严江叹息一声,拿它没办法,这才歉意地回头道:“此事颇大,可容我细想一晚?”

“自是应该。还请大人施以援手,我家上下老小,全看您一心之间了。”张许又是大礼叩拜,严江没有再躲避,受了他一礼,看他离开。

然后便熄灯换上黑衣,带上行囊,翻窗就走——就换马过境又抢马的那种骚操作,张许一定看出他离开秦国是非官方的,若是不答应,怕是就把他先绑了再说。

只是才过转角,他便听到张许在不远处廊下劝慰着一名悲愤的少年,屋檐灯火之下,那少年仅有十一二岁,却生得眉目姣好若少女,连见多识广的严江看了都忍不住小小赞了声美人如玉。

陛下狠狠地抓了他一爪,严江不敢出声,生生忍了。

“……此事未到最后,韩王定不会允,安心些,子房。”张许低声道。

子房?严江猛然停步,无声无息地靠过去。

“如何安心?”那少年强行压抑着心中郁愤,沙哑道,“王上病重数月,国中大小事物皆由公子安主持,父亲前日上朝苦苦跪求,说愿以命相抵,只公子让使者入秦以求宽恕,放了我家中老小——可叔叔,你看那公子安!父亲都未出宫,便被他扣在宫廷,更派兵围了我家相府,若非有密道,我都不能出来找您相救。”

韩王病重将死,公子安不愿为他们家向秦国求一句情,竟然是要将他们全数扣押,免得无法向秦国交代,可他们张家落此境地,又是为了谁?

“强秦压境,我们一家哪有转寰之地,”张许也痛苦至极,“我沿途未有收到一点消息,若非你来会知,怕是就要入新郑受缚了。”

“公子安分明是看王上病重,他可即位,不想生枝,是以连一句担当之话也无。可我张家三代事韩,遇事无不尽心竭力,祖父更是三朝为相,死于任上,就为一渠,便要我家老小抵命么?”那小少年突然抬头,毅然道,“叔叔,公子安孱弱无德,我们能否与公子非联手以图自救?”

公子非一身文章锦绣,是集法家大成者,若由他继位,韩国未必不能图强。

“子房……你还太小,没想清楚,疲秦事败,秦王一怒,流血千里,我韩早已无险可守,如何能挡,”张许叹息道,“便是公子非即位,我们又能如何,秦军不退啊,为之奈何。子房,你还是先逃吧,去齐国、楚国……”

“不,我不去,我宁愿与父亲一起修渠,也不会逃的!”少年悲声道,这些他如何不知,但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一家亲人入秦受死?

于两人抱头痛哭,悲愤无比。

严江抱着鸟,看得津津有味,然后低声道:“哇哦,陛下看到没有,这真是暴秦现场了,你就别喜欢秦国了,换一个吧。”

陛下闻言大怒,又抓了他一爪,他不敢出声,受了,然后又挨了好几爪……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快月底了,大家想要国家宝藏体番外还是知乎体呢?国家宝藏可以选阿育王刀和狄奥多图之令,知乎体就是《我老婆天天想着出门看美人冷落我,我该怎么办》,由严江回答。

第46章 辩论

严江听了一耳朵, 转身就走了。

并有半点出手搭救的意思, 这点小事,对将来的汉初三杰只是一点波折而已, 犯不上把自己填进去,这种小美人的内里还不坚定, 没经过国破家亡的磨砺, 过几年再看也不迟。

倒是秦王, 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严江打晕看守马厩的仆人,把阿黄牵了出来,一行三个潜行出去——虽然中途有不少人守卫,但对严江来说, 把看到的人都收拾了, 也算是潜行了。

然后转入山岭,便没人能找到他们了,严江最喜欢古代世界的一点就是植被茂密, 走几步就能看到, 非常有安全感,就是阿黄不喜欢而已,既然已经出国了, 那是不是可以回到找秦国使者,把阿黄还给秦王算了。

不能翻山越岭,带着它很不方便啊……

于是又花了点时间,入了新郑,这里城高民富, 水路繁华,商贸来往,人流如织,商品经济比洛阳更强。

严江想着韩非既然要入秦,还是提前一见好了,结果一问,说公子非不在自家的公子府上,他早已经被公子安收拾行装,派入秦国使者的驿馆中,要他速去事秦,不得有误。

既然知道了下落,严江便不急了,他一路上游荡,观察着这里的商品,发现多是卖出各种铁器,买入粮食盐酒,这里的铁器质量非常好,严江买了几把小刀,发现这已经是白口生铁,代表其中的科技含量已经不比自己在陇西建立的高炉差了,甚至还有过之。

不过等他仔细打听了一下后,知道这铁器冶炼是韩国绝密之技,只有那么三五个高层知晓关窍,传说懂行的铁匠们都是奴隶,终生不能出治铁之地,且很多被割了舌头。

他还听说,这些都是为了防范暴秦,因为秦国青铜武器便已经可卷天下,若是得到上好铁器,韩国就更艰难了。

啧,如此作为,这科技点怎么点得出来啊。

严江最怕这点了,这上下五千年,许多绝技就这么失传了,如果国家能给每个技术发明的一些土地补偿,那技术肯定能飞快储存起来——在古代,土地才是最贵重的东西,金银铜铁都得靠边。

“铁若降一钱,粮便能多一升。”严江写着自己的游记,“铁具易耕,能降民力,让良民多开土地,韩国上下为贵族垄断,民不得利,自然弱小。”

陛下看着他写,还不时还点点头。

严江于是带着陛下去逛街,说是逛街,其实是去秦国驿馆之中见见韩非,也算不白来韩地一趟——说来这位法家的韩非子运气也是非常不好了。

虽然出生王族,但因为天生口吃,他不为韩王所喜,发愤图强与著书立传想要强韩,奈何写得太深奥了,远不如荀子孔子那么易懂,而且多有偏激之语,若得韩王不喜,备受冷落。

严江读过他的著作时,就基本上猜到他被冷落的原因了——在《韩非子·八奸》和《韩非子·五蠹》里,他把儒家、纵横家、游侠、逃摇役、商人五种人都认为是驻虫,应该铲除;君王的妻妾、侍从、亲戚、收买人心的臣下都认为是奸贼,都应该严加防备。

他有这样的认识是有原因的,韩国就是因为重用贵族门客游说,以贵族亲疏为标准治国,将与君王的亲密度当成权利的标准,可以想见,他这的话法在韩国有多不受待见,反而是秦王对他的学说各种追捧,尤其是那句“君者不以言谈教,而慧者不以藏书”十分推崇,认为百姓就傻傻的当他手下的武器,天下的书都烧了好了,只给该用的人知道。

严江知秦王心思坚定,平头哥都没他头铁,平时都不和他讨论政治理念的。

他只是想见这不定能再见到的历史名人而已,大秦的使者一向不会是什么位高权重者,秦王没追究他跑掉的责任,那就代表身上的虎皮可以再扯扯用着。

至于一定要跟来的陛下,就让他跟来好了。

新郑晚上没有夜市,只有月光做为灯火,不时有贵族门客在阁楼酒肆中放声欢歌,更有马车出入仆僮随行的贵族,前去各处赴约,看不出一点秦军压境的紧张氛围。

严江找到了秦国使臣的下榻之地,那是一处修筑的极为豪华的驿官,门扉高大,车水马龙,不时有贵族带着重礼入内,似乎其中正在举行一场华丽庞大的宴会。